帳內,死一般的寂靜。
伯顏帖木兒閉上了眼睛,長長嘆了口氣。
其實他心里也明白,現在也先需要一場勝利,可問題是眼前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勝利。
而且他們之前也試圖去搶奪過阿古蘭的草場。
然而還沒進去,就被人家的親衛軍直接打了出來,更不要說那如今的草原十七部都在人家的麾下。
他們這些人,說白了就是硬生生被拼湊出來的,一但有點風吹草動就得散架。
……
與此同時,居庸關的城墻之上。
江澈一手扶著冰冷的城垛,一手舉著千里鏡,耐心地觀察著遠方燈火通明的瓦剌大營。
戚山站在他身后,神情復雜。
白天的屠殺,讓他至今心有余悸。
他見識過江澈的狠,但從未見過如此高效的殺戮。
“王爺,瓦剌大營,似乎有些不對勁。”
江澈沒有回頭,只是放下了千里鏡。
“是啊,很不對勁。”
在他的視野里,瓦剌大營亂成一團。
一隊隊衣衫襤褸、神情麻木的仆從軍。
正在瓦剌精銳騎兵的皮鞭和彎刀下,被粗暴地重新整編成一個個方陣。
他們沒有得到任何休整,甚至連一頓飽飯都沒有。
戚山也舉起自己的千里鏡看去,片刻后,他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這是要干什么?難道還想攻城?”
倒不是說他怕,而是這些人也太不把自己下面的人當人看了。
明明都已經屠殺過一輪了,現在眼瞅著這意思是讓那些人在過來送呢。
江澈轉過身,靠在墻垛上,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千里鏡的鏡片。
“不然呢?也先太師新敗,威信大跌,他急需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可惜,他打不贏。”
江澈頓了頓,將千里鏡遞給戚山:“打不贏,又不能退。那你說,他該怎么辦?”
戚山接過千里鏡,他順著江澈的思路想下去,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他想用這些仆從軍的命,來消耗我們的彈藥和體力?”
“添油戰術?”
戚山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荒謬至極。
“這和送死有什么區別?那些仆從軍會答應嗎?”
江澈笑了:“他當然知道這是送死。那些仆從軍當然不愿意。”
江澈指了指遠方大營里,那些在仆從軍陣后方游弋的瓦剌騎兵。
“但他們有的選嗎?往前沖,十死九生。往后退,十死無生,甚至還會連累家人部落。”
“也先是個狠人,對自己人,比對敵人還狠。”
“他這是在告訴所有人,尤其是他麾下那些搖擺不定的部落首領,他,也先,還沒輸,他還有的是辦法。”
戚山聽得遍體生寒,這種不把人當人的戰術,他聞所未聞。
“那我們怎么辦?”
戚山的聲音有些發緊,“我們的彈藥確實不多了。尤其是炮彈,經過白日一戰,已經消耗了近三成,要是他們真的不計傷亡,日夜不停地沖,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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