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瞧那邊擺攤子的人,是不是二少爺?”
從珍寶閣出來下臺階的時候,杜嬤嬤忽地拽了下宋今瑤的衣袖,半瞇著眼睛朝一個方向努了努下巴。
順著杜嬤嬤說的方向看去,宋今瑤一下子頓住了步子。
目光所及,前方不遠的沿街位置,擺著一張老舊的方桌,方桌上面擺著些字畫,其側面插著一個旗幟,上面寫著“代筆書函”,桌后面坐著一個粗布男子。
正是老二陸蕭!
他從牢中放出來了?
宋今瑤微微詫異了下,但很快想起前幾日裴驚蟄的話,當下了然。
新縣令上任,想來這老二是交了罰金被釋放了。
可據她所知,老二手中的錢財并不多。
她再瞥了眼那個旗幟,心中頓悟。
這老二怕是交了罰金,便沒銀子吃飯,才出來幫人代寫書信,靠賣字畫為生。老二已經落魄至此了!
宋今瑤看了一會兒,目光復雜晦澀,片刻又轉為冷漠。
前世老二有沈清墨這個懂經商的媳婦幫襯,老二一生雖沒有步入仕途,但也日子過得滋潤,可以說從未為錢財傷過腦筋。
這一世,沒了沈清墨這個賢內助,老二,真的什么也不是!
思及至此,宋今瑤便也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趣,終歸他們這一世母子情分已斷,往后橋歸橋路歸路了。
抬步正要離開。
忽聽那邊又傳來一陣嘈雜聲。
宋今瑤下意識扭頭看去。
就見陸蕭正一臉屈辱地在同人爭吵。
而跟他爭吵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之前千愛萬寵的外室綰月桃,而綰月桃此刻衣著光鮮,手里牽著個一臉囂張的小男孩,正是陸明舟。
哦,這時候怕是已經改了姓,不叫陸明舟了。
這孩子依舊劣根不改,撕了陸蕭方桌上的字畫,還指著陸蕭罵:“你個要飯的廢物,哼,我娘現在是劉老爺的六姨娘,沒了你,小爺依舊是少爺,而你,一身寒酸窮鬼氣,這就是當初你要掐死小爺的報應!”
小孩人不大,卻句句誅心,他接著嘲諷陸蕭:“瞧你這字,也不怎么樣嘛,估計也是腦子不好,難怪戴了綠帽子,又幫別人養了這么多年孩子,你呀,活該當冤大頭!叫你幾年父親,小爺都嫌丟了面子!你就活該當烏龜王八蛋!”
陸蕭臉色漲紅,額上青筋崩起。這就是他曾經當自己孩子養了多年的孽種!
突然,他有點理解宋今瑤發現老三不是親生時候的感受了,忒扎心!
就在宋今瑤以為老二這火爆脾氣會動手揍人的時候,情況卻急劇反轉。
“你家孩子撕毀了我的字畫,二兩銀子,賠錢吧。”他竟然能忍住脾氣和羞辱,低聲下氣,只為了向綰月桃索要二兩銀子的賠償。
真是窮途末路,二兩銀子壓死了一個逆子的腰桿子!
“母親?老二變化很大。”這時,陸淵對宋今瑤低語說了一句。
宋今瑤沒回話。
經歷了這么多事,老二要是丁點變化都沒有,那就不能稱作人了。
不過她也有些詫異,前世老二可是一輩子都沒改掉臭脾氣的毛病。
她目光下移了一寸,此時陸蕭已經從椅子上站起,灰色粗布袍子后面洇出了一片血漬。
想起裴驚蟄說的,繳納罰金亦是要受杖刑,宋今瑤心中清明了幾分,腦中劃過一個結論。
老二這個白眼狼是被打服的!
再一次,宋今瑤對自己前世的教育方式生出了質疑。
若是她一早就采用棍棒教育的方式,是不是老二和老四,就都不會被老三那個冒牌貨帶歪?
這個想法剛起,便被宋今瑤否認。
或許老四是這樣,但老二絕不可能是這樣。
前世她當游魂的時候,親眼看到老二毒殺了沈清墨的孩子。
老二這個畜生,雖然出于跟她對著干,也是因為綰月桃這個外室,前期多年不愿跟清墨同房。但清墨的模樣真的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的,時間久了,怎么可能不讓那個色崽子動了歪念頭?
更何況,睡自己媳婦,他覺得天經地義。
一次酒后,老二便借著酒勁強要了人,事后沈清墨懷孕,生下一個兒子。
可后期,老二那個畜生,在綰月桃的慫恿下,為了給陸明舟這個假兒子讓路,親手給親兒子下了鴆毒!
一個能殺害親生子的畜生,豈能會因為棍棒便有了良心?
說到底,老二天生就是壞種!
那邊還在爭吵。
此時是綰月桃一臉鄙夷,掀翻了陸蕭的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