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沒事了。”
    鳴棲愣了一會兒,耳邊嗡鳴,海風生涼,才伸出手。
    他的手寬闊而溫暖,溫度沿著掌心暖了她冰冷的手,刺激得她一怔。
    “多謝仙友。”
    冰層化凍的水霧將他們包圍,隔絕了一片天地。
    青年很快松開她,望著遠處的冰面,平淡地說,
    “陶朱獸性情并不兇惡,只是多年前遭人利用,被邪氣沾染,染上了兇性,這并非是他的過錯,神女不如饒他一命,也饒這方海域下的生靈一命。”
    鳴棲眉心跳動,他看出了她剛才想結殺陣?
    所以趕來阻止?
    鳴棲不喜歡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覺,她煩躁地皺起眉。
    很快她輕聲一笑,裝作害怕的模樣,
    “這樣啊,那委實可憐,幸虧仙友前來營救,我是十一天鳴棲,本是來撈魚的,不曾想遇到此獸,險遭逢大難,欠仙友一份恩情。”
    青年見她變臉變得如此之快,剛才還一副殺心驟起的模樣,現在又裝得無知懵懂,唇邊抬起弧度,倒也沒有說什么,眸光深深而過,
    “小事,不必記掛。”
    等鳴棲獨自上岸,祁朝趕忙迎了過來,指揮眾人將巨獸再次鎮壓凈化。
    祁朝摸著下巴:“無盡海的冰要化到什么時候,這下好了,烤海鮮沒吃上,先吃上冰鎮刺身了?”
    一旁前來收拾殘局的小仙們聽得滿頭冷汗。
    神女胃口挺好啊。
    祁朝有些好奇,拉著鳴棲問:“救你的人是誰,怎么做好事也不留名就走了?”
    所有人都不知他身份,仿佛他自天盡頭而來,又無聲息而去。
    鳴棲搖了搖頭:“不認識”
    “好吧”
    等兩人渾身濕漉漉地回到學社,止陽正在教習陣法課業,淺陽落下,勾勒出他的身形,是說不出的君子端方。
    那雙桃花眼看來,在兩人臉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是他溫和卻讓人恐懼的聲音。
    “無故曠課,記兩次大過,課后我自會稟告天神。”
    祁朝一聽便炸毛了:“你怎么還學會告狀了,什么世道!”
    止陽和祁朝更熟悉一些,不吃她這套,“你別妄想我會憑交情放過你,學社人的都看著,我放不了水。”
    祁朝氣成了河豚,“拿我開刀的小人!”
    說完,止陽還看了眼鳴棲,印象里,他好像沒怎么同她說過幾句話,她似乎總是躲著他。
    “而你,將陣法圖抄寫拆解三遍。”
    他遞來一疊圖紙,繁復冗雜的陣法圖,祁朝僅看了一眼便是一陣哀嚎。
    鳴棲在看到的同時眼眸顫了下。
    圖上所繪——是殺陣!
    她赫然抬頭,對上的是他清淺的笑意,“這是頂級兇陣,殘忍血腥,被它困住,至死方休,是不可饒恕的禁陣之一,即便是六界也少有人能鑄起。”
    “非但業障重,還及其耗費靈力,勞煩鳴棲君拆解好,明日由你講解。”
    “還望警示世人,勿傷自身,勿造殺業。”
    “……”
    鳴棲渾身濕透,發絲貼著脖頸,顯得很是狼狽,在接觸到圖紙的一瞬,暖流劃過,身上水汽消散。
    她看到圖紙上的那雙手,骨節分明,纖長有力。
    正是,剛才抓住她的那一雙。
    鳴棲目光上揚,終是落在了他的臉上。
    是他
    阻止了她
    止陽
    原來他早就看穿了她這張偽裝在荒唐面皮下的狂肆和野性。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才開始注意這個年少就跟褚繁打得有來有回的止陽。
    回憶在此結束。
    鳴棲心虛的時候,眼睫眨動的速度極快,像一把扇子瘋狂撲扇。
    止陽見她如此,莫名揚起些笑意:
    “怎么,是想到了什么?”
    鳴棲輕咳一聲,才不會承認是自己先動的歪心思,她試圖推開他:“沒有”
    誰料手卻被他握住,包裹在掌心,指尖在她的手背摸索。
    鳴棲推了他下,“我之前一直沒有問你,反生海上為何要用獻祭神魂那般慘烈的辦法。”
    止陽的另一只手撫上了她的唇,“我本就有監管職責,無可厚非,這一次臨凡再者這是我命定的劫數。”
    鳴棲瞇著眼睛看他,忽然惱怒:“雖然下凡劫數已定,你不會是故意讓我心生愧疚,猜到我會忍不住去幫你,反生海上才放手一搏全力相抵導致神魂碎裂的吧?”
    止陽揚了揚眉,松開了她:“怎么會呢?”
    “那可是反生海漩渦碎片,我若不燃魂如何能克制。”
    “啊哈”
    鳴棲恍然,“我才不信你,以前我年少無知,怎么沒看出你是這等心機深沉的人。”
    她萬分后悔,止陽這個男狐貍,“就是故意縱我卷進你的命數,和你扯上關系,不論凡塵還是回天后牽扯不清,你這個陰險的小人!”
    “哪有”
    止陽低聲笑起。
    百花有靈,感受到兩人的情緒,舒展了花枝。
    他們的身影不偏不倚被人看在了眼里。
    成桓是跟著他們離開的。
    這些時日,他始終郁郁寡歡,他對鳴棲內疚之余,屬于容時的情感更難以克制。
    他給鳴棲送了不少東西,無一例外被打了回來。
    他有許多話想說,但鳴棲的態度堅定決絕,他不想增添她的煩惱。
    或許鳴棲對他還有不能接受。
<b>><b>r>    可那十五年光景,是屬于他們的回憶,不能被輕易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