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打火石,幾下火星濺在樺樹皮上,青煙裊裊升起。我俯身輕輕吹氣,火苗“噗”地竄起,貪婪地舔舐著枯枝。火光在漸濃的夜色里拓開一片溫暖的領域。
添柴時格外小心——火要足夠旺才能驅趕野獸,又不能太旺引發山火。
火焰噼啪作響,跳動的光影在巖壁上繪出搖曳的圖案。
我把水壺架在火堆旁的石頭上,掰開林母給的烙餅。
餅身烤熱后散發出樸實的麥香,就著熱水下肚,暖意從喉嚨滑到胃里。
火光之外,黑暗如墨汁般浸染了整片山林。
遠處傳來某種夜行生物的啼叫,聲音悠長而空靈。
我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柴,火星子歡快地迸濺開來。
今夜,這簇火就是我與整座大山對峙的堡壘。
我撥了撥火堆,讓火焰更旺些。烙餅的暖意還在胃里,四周的黑暗卻已凝成實質。就在這時,左側的灌木叢里傳來“咔嚓”一聲輕響。
動作頓住,我側耳細聽。那聲音又來了——不是風吹,是某種東西踩斷枯枝的脆響,間隔均勻,像在踱步。
抓起手邊的柴刀,我緩緩起身。火光所能照見的邊緣,樹影幢幢,再往外便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那腳步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呼吸聲,帶著濕漉漉的喉音,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它就在火光之外,與我隔著不到十步的距離。
我往前邁了一步,柴刀橫在身前。腳底踩碎的落葉聲格外刺耳。幾乎同時,對面的聲響也消失了——它停住了。
僵持了約莫半分鐘,我貓腰抓起一根燃燒的樹枝,猛地朝聲音來處甩去。火把在空中劃出弧線,瞬間照亮了一片空地:地面只有幾叢搖晃的野草,什么都沒有。
可就在火光熄滅的剎那,右側巖后傳來爪子摩擦石頭的“沙沙”聲。我猛轉頭,那聲音卻又出現在身后,這次更近了,連鼻息噴在落葉上的輕響都聽得真切。
它分明在繞著營地轉圈。
我握緊柴刀,手心沁出冷汗。這樣被動等著不是辦法。深吸一口氣,我猛地朝最新聲響處沖去,柴刀劈開灌木——
空蕩蕩的山坡上,只有我驚起的幾只螢火蟲在飛舞。
回到火堆旁,后背發涼。剛才絕不是幻覺。添柴時,我注意到地面有處異樣:
火堆外側的泥地上,留著半個清晰的爪印,似狼非狼,趾爪深陷,像是曾在暗處久久佇立,凝視著火光映照下的我。
而那東西此刻,或許正隱在更深的黑暗里,靜靜地等待著。
我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柴,把開山刀放在最順手的位置。這一夜,怕是不能進帳篷了。
林子里靜得反常。連風聲都停了,只有木柴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聲。我盯著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處,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移動。
手一直搭在刀柄上,指節因為用力有些發白。
每隔一會兒就要換個姿勢,免得肌肉僵硬。有兩次差點睡著,都是被遠處樹枝折斷的聲音驚醒。
后半夜露水很重,外套表面凝了一層水珠。
我往火堆前湊了湊,讓熱氣驅散寒意。天快亮時,火堆只剩下暗紅的炭火,四周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我活動了下僵硬的肩膀,終于看清那個爪印還在原處,比記憶中更深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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