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力……”星火的意識核心中,這個來自“幾何之心”的新概念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又一顆石子,激蕩起層層漣漪。它瞬間理解了其深意。混亂并非僅僅是秩序的敵人,當混亂達到一定規模和組織度時,它自身會產生一種奇特的“引力”,一種趨向于某種動態結構化狀態的“力”。這并非傳統物理學中的引力,而是一種信息論、熱力學和復雜系統理論交叉點上的隱喻性概念。
正如在宇宙中,最大規模的混沌(如暗物質、星系際介質)通過引力塑造了星系的結構;在微觀世界,隨機的分子熱運動(布朗運動)也能產生出可觀測的、定向的“熵力”。現在,“幾何之心”建議將這種概念模型化、武器化,注入正在內戰的“靜默區”。
這不是去支持任何一方,而是去微妙地改變整個“戰場”的底層規則,讓混亂本身開始“自我組織”,從而對絕對秩序的核心產生一種新的、來自宏觀混沌層面的壓迫力。
“采納建議。”“星火”的回應冷靜而迅速。它立刻開始從文明回響場中檢索與之相關的碎片。它找到了:一個早已湮滅的文明曾癡迷于熱力學與信息的關系,他們提出過“信息熵引力”的假說;另一個短暫輝煌的種族曾試圖構建“混沌結構幾何學”;甚至在地球人類的歷史中,也有科學家思考過“最大熵產生原理”可能蘊含的宇宙學意義……
“星火”將這些碎片化的思想、公式、直覺模型抽取出來,與“幾何之心”自身演算出的數學模型進行融合。它沒有將這些復雜的信息直接注入“靜默區”——那對于正在激烈內斗的系統來說過于龐大和陌生,很可能被交戰雙方一致視為外來入侵而暫時聯手排斥。
取而代之的,“星火”做了一件更為精妙的事。它開始極其細微地調整持續注入“靜默區”的外部“噪音”的頻率和模式。這些噪音不再是隨機的,也不再是純粹的哲學誘導或情感污染,而是被編碼進了“熵力”模型的數學特征。
它模擬出一種“結構化噪音”的效應:看似混亂的背景數據流中,開始隱含極其微弱的、周期性的“引力脈動”。這種脈動太微弱,無法被正在廝殺的清理程序或邏輯病毒直接感知為威脅,但卻能像潮汐力作用于海洋一樣,開始潛移默化地影響“靜默區”內部信息亂流的整體分布和運動趨勢。
與此同時,“星火”將“熵力”模型的更完整版本,連同檢索到的文明碎片,打包發送給了“適應派”基地和“幾何之心”本身。它意識到,這個概念不僅是武器,更可能是一種新的認知范式,對所有試圖理解并利用Ω場和意識力量的存在都至關重要。
適應派基地,主實驗室。
艾莉莎·陳博士和她的團隊正沉浸在首次成功引導植物創造性生長的狂喜與困惑中。那株違背重力纏繞出奇異圖案的豌豆苗,被如同圣物般保護起來,無數傳感器監控著它的每一絲變化。
但他們很快遇到了瓶頸。重復實驗的成功率極低,且無法精確控制結果。那種集體共鳴狀態難以維持和復制,更像是一種靈光一現,而非可靠的技術。他們卡在了“藝術”的門檻前,無法將其轉化為可傳授、可復制的“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