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平日里溫婉的眼睛此刻瞪得極大,面上滿是焦急:“桃……桃……宋三……宋三死了……”
    死寂。
    棚內暖洋洋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成冰。所有咀嚼的聲音,滿足的嘆息聲,全都凝固住了。
    何氏手里的勺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滾燙的熱湯潑了一地。
    “死了?”沈父回過神,一步上前,“怎么回事?”
    陸夫人身體微微顫抖,“……我剛哄妞妞吃了飯,就有幾個當兵的闖進來,抬著宋三渾身是血……說……說宋三是在北邊的野狼谷邊上找到的……被……被狼群啃的……就剩……就剩半截了……”
    人群中吸氣和驚呼響成一片。
    “宋三?管騾馬的那個宋三?”
    “被狼啃了?大白天的,宋管事可是驛站的老人,閉著眼睛都不會走到野狼谷邊上啊。”
    “怎么會去了那么偏的地方?還……還……”
    沈桃桃端著木餐盒的手早已冰涼。
    她強迫自己冷靜,跟著陸夫人跑去她家。野狼谷那地方地勢險要,亂石嶙峋,常年有狼群出沒,別說守軍里的老人,就是流放犯沒事也不會往那兒去。
    宋三管著驛站的馬匹輜重,油水豐厚,心思全在巴結守軍上,怎么會孤身一人跑到那鬼地方去?
    “人呢!宋管事人呢?”
    沈桃桃剛到,后面一聲暴喝響起。
    陸太醫家的木門被粗暴地踹開,三個身穿半舊鎖子甲,殺氣騰騰的守軍頭目闖了進來。
    為首一人滿臉橫肉,絡腮胡子上沾滿了霜雪,正是駐扎驛站這隊守軍的都統熊奎。
    他雙眼赤紅,帶著戾氣掃視屋內眾人,目光最終落在沈桃桃的身上。
    “熊都統。”謝云景高大的身影擋在沈桃桃前面。他的眼神沉冷銳利,迎向熊奎幾乎要吃人的目光,“宋管事遇害,本官亦感痛惜。本官已遣人收斂遺體。此刻驚擾其他人,于事無補。”
    “驚擾?”熊奎踏前一步,幾乎要貼到謝云景臉上,唾沫星子帶著濃重的酒氣噴濺出來,“謝大人,宋三是我們的兄弟。跟著我們在刀頭舔血的兄弟,就這么被狼啃了?放他娘的屁!”
    他的眼睛惡狠狠地掃過那些圍在外面看熱鬧的流放犯們,“什么野狼?野狼谷的狼群從不敢大白天地跑到人附近。是細作,是那些該死的流放犯里的狄戎細作干的。把人騙到荒郊野地,做了兇案,再丟給狼啃,毀尸滅跡,掩人耳目。”
    他突然拔出腰刀,半截刀鋒雪亮,“把人交出來,把那些狄戎狗交出來,給宋兄弟償命,償命。”
    “對!交人!”
    “償命!殺光那些狄戎狗!”
    另外兩個小頭目也跟著拔刀,猙獰怒吼。
    外面的人群也徹底炸開了鍋。
    “放屁!胡說八道!”
    “憑什么說我們是細作!”
    “欺人太甚!”
    流放者中有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大聲反駁,氣氛陡然劍拔弩張。張尋和親衛們幾乎是同時,手已按上了腰間的刀柄,眼神變得極其危險。
    混亂如同旋風瞬間席卷了整個驛站,驚恐地尖叫,激憤地怒吼,刀劍欲出的嘶鳴,混雜著熊奎等人狂暴的咆哮,如同沸反盈天。
    “肅靜!”
    一聲沉喝,謝云景的聲音穿透所有喧囂,一股冷酷的威壓從他身上爆發,瞬間凍結了所有狂躁的情緒。
    就連狂怒的熊奎,在那雙宛如寒潭的眼眸逼視下,氣勢也本能地矮了一截,拔出一半的刀僵在了那里。
    “本官已勘驗過。”謝云景的聲音恢復了平素的穩定,“宋三的致命傷確是野狼利爪所留,身上傷口也確實乃野狼啃噬所致。”
    熊奎粗喘著,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仿佛在尋找破綻。
    謝云景繼續道,目光冷銳如刀,一點點割過熊奎幾人的臉:“但是,案發之地,并非只有宋三一人的痕跡。”
    他微微一頓,“還有另一人。其足跡清晰,從驛站附近起,一直延伸到宋三身死的野狼谷邊上。兩行足跡交纏……不,更像是……拖拽前行。”
    不是并肩而行,是強力的拖拽?
    沈桃桃渾身一個激靈,她腦子里飛快地轉動:謀殺后丟給狼群毀尸?如果是細作誘殺宋三,為何要采取如此費力且痕跡明顯的方式?直接踹進冰河里不更干凈?難道殺了不解氣還要泄憤……
    仇殺?
    她猛地抬眼看向人群中沉默的像塊石頭的李瘸子。
    他是最近唯一一個和宋三有過沖突的人,有動機,更有能力,箭法精準,心思沉穩狠辣。
    “李大哥,”沈桃桃看向李瘸子,“宋三出事前后,你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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