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元璋、胡大老爺這樣的層次,官場上的委婉手段已不再需要。
    無需含蓄暗示。
    事情重大,若玩含糊其辭,一旦出錯,后果不堪設想。
    溝通不暢導致誤解或背道而馳,無疑是日常中最令人頭疼的事。
    小事或許一句誤會或道歉就能解決。
    此事關乎皇位更迭及胡府這一看似式微實則影響力巨大的家族未來,何人愿意含糊其辭?
    直不諱便是。
    怎的?
    不想活了嗎?
    對于胡大老爺這等人物,早已與這帝國命運緊密相連。
    大明昌盛,胡家自然興旺;大明若傾頹,胡家豈能獨善?
    因此,朱元璋并不憂慮胡大老爺家族,唯獨顧慮他們利用胡大老爺的影響力扶持朱允炆。
    一旦朱允炆在胡大老爺的支持下崛起,必將天下大亂。
    故而,不如早早把話說開,以免日后煩惱。
    說清楚,一切便迎刃而解。
    至于顏面?
    這還不足夠尊重嗎?
    敢于直進諫,不畏龍顏大怒!
    至少,朱元璋心滿意足了。
    他對胡大老爺的回答極為滿意,以至于平日里節制飲酒的他,此番也多喝了幾杯。
    若非胡大老爺一再堅持離去,朱元璋怕是要拉著他再飲一輪。
    遺憾的是,胡大老爺對陪皇帝飲酒的“殊榮”毫無興趣。
    前世,他陪酒無數,光是回憶便覺胃部不適。
    彼時,為生活奔波,老板待遇尚可,便也認了。
    而今,他別無所求,只愿找點樂子,混混系統獎勵。
    還陪酒?
    豈不是白來這一趟?
    于是,胡大老爺毅然離去。
    臨行之際,老朱悄聲對女兒安慶吩咐道:
    “安慶,有件事得交代你。”
    “若有空閑,不妨常來宮中探望你大嫂。”
    “這樣,我和你母親也能多見見你,不是嗎?”
    “記住了!”
    安慶公主聞此,并未推辭。
    對她而,公主府的生活自由無拘。
    探望大嫂亦非難事。
    一來可順道看望父皇、母后。
    二來,她自己也即將臨盆。
    此時多學些經驗,或許到時能輕松許多。
    哪怕能稍減痛苦亦好。
    然而,安慶次日剛到,見胡馨月精神不振,頓覺異樣。
    “皇嫂,你這是怎么了?”
    “莫非身體不適?”
    胡馨月勉強抬頭,見是安慶公主,勉強一笑:
    “安慶,我并無大礙。”
    “只是不想吃東西,沒胃口。”
    安慶一聽,眉頭緊鎖,公主的氣勢油然而生。
    她掃視四周,對侍立的宮女喝道:“本宮的大哥何在?”
    “我皇嫂為他生育子嗣,他竟不知前來關懷?”
    “此乃大明東宮太子妃,你們若敢怠慢,小心你們的皮!”
    在安慶看來,沒胃口不過是托詞。
    定是因大嫂產后不便活動,下人伺候不周,加之大哥又不陪伴左右,心中不暢罷了。
    正因如此,胡馨月感到憤怒。
    這不僅是她的大嫂,還是她的小姑子,雙重親戚關系讓未來相處的時間漫長。
    尤其安慶公主此刻還懷著孕,胡馨月怎能不感同身受。
    安慶公主如小老虎般怒氣沖沖,胡馨月心中難以平靜。
    她握住安慶公主的手,輕聲安慰:“安慶,你大哥對我很好。宮里人伺候得也算盡心。想想我的身份,東宮太子妃,還有胡家撐腰,哪個宮女、內侍敢輕易得罪我?
    “至于你大哥,我們的感情雖不至如膠如漆,但也算舉案齊眉。”
    “我生氣不是因為別人,只是不知為何沒了胃口!”
    “你也懷孕了,該明白懷孕時心情的起伏,有時突然想吃什么,有時又突然對某樣東西反胃。”
    “沒來由,但偏偏就是這樣。”
    安慶公主聽后,勉強點頭,雖未全信,但也覺得胡馨月說得有理。
    這時,宮女們快步走來,提著食盒:“娘娘,這是陛下和皇后特地吩咐御廚為您準備的飯菜,請用些吧!”
    胡馨月打開食盒,看見平時最愛的飯菜,此刻卻毫無食欲。
    她擺手示意:“先放著吧,這些都是我喜歡的,但此刻嘴里無味,不想吃。”
    安慶公主聞,心念一動。
    曾記得公爹所種的辣椒,極能開胃。
    何不前往胡府取些,給大嫂嘗嘗?
    大嫂剛誕下孩子,不思飲食,如何能承受?
    念及此,安慶公主匆匆告別,直奔胡府。
    未經胡大老爺同意,她便吩咐廚房烹制了兩道含辣椒的菜肴。
    隨后,她帶著這些菜肴與米飯,返回東宮。
    原本無甚興趣的胡馨月,本想勉強品嘗以謝安慶公主苦心。
    然而,當她打開食盒一嗅,頓覺異樣。
    這香氣何其誘人!
    且辣味之下,飯菜竟如此可口!
    美味至極!
    朱標今日甚忙。
    此忙碌,乃其日常常態。
    近來,他能抽空探望妻兒,已是難得。
    自朱元璋采納胡大老爺之策設立內閣后,生活愈發愜意。
    人皆有惰性,能安逸,何必勞碌?
    更何況,他安逸之時,大明亦運轉如常。
    于是,老朱愈發享受安逸,而朱標則愈發辛勞。
    換作他朝他君,或許會忌憚太子權勢過大。
    但朱元璋不同。
    他早早為朱標鋪路、組建團隊,并賦予監國之權。
    真乃稱職之父皇。
    朱權行事果敢,無所畏懼!
    正因如此,朱元璋此刻一旦放松,重擔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朱標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