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朗自嘲笑笑:
“我瘋了嗎,我這是在干什么……”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對云琛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初見時,當她是個男人,一個熱絡、武功高強、大大咧咧又特別沒規矩的渾小子。
后來,因為她入宮盜草受傷,意外發現她是女人。
那一天,是他炎朗此生第一次觸碰到女孩子。
而且還是那么堅韌又美麗的女子。
當一層層剝去那滿是血的衣衫、束胸,她凹凸有致的胴體呈現在他眼前時。
比起心動,他更覺得新鮮。
他生出想要擁有她的念頭,就像盼望得到一條可以永遠陪伴他的快樂小狗。
可看到顏十九為得不到她而瘋狂崩潰時,炎朗又心里說不出的暢快。
他想要去爭去搶,就算自己得不到,也絕不讓顏十九如愿。
畢竟,幾十年來他一無所有,永遠在遷就、成全、保護自己這個任性瘋狂的弟弟,這樣偶爾爭搶一次,嫉妒一次,不算過分吧。
可再后來,泰川城那讓他誤以為“神女顯靈”的一幕,徹底改變了他的心。
當時那震撼和救贖的滋味,已深深刻印在靈魂,讓他每次想起,仍覺心潮澎湃,激動得想哭出來。
從此只想跪伏在她腳下,仰望那菩薩一樣美好圣潔的臉龐,像信徒般虔誠叩拜。
“所以云琛,我好想擁有你。”
炎朗用口型說完這些,云琛仍安安靜靜待在水里,臉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炎朗嘆口氣,為自己不敢表白的懦弱而悲哀,轉而又想到了什么,對門口的萬宸道:
“這水太涼了,去換些熱水來。”
萬宸本想拒絕,可眼下在醫藥院,除了他,沒人可使喚,他只得快步離去。
趁此機會,炎朗快速拔去云琛身上的針,扶她起身,然后從衣袋摸出一個小小的指甲蓋大的藥盒,打開來,露出里面一顆奇形怪狀的藥丸,遞給她:
“這是我為自己制完藥后,用最后剩下一點龍燼,照古書制出的一顆‘噬魂丹’。我將它給你傍身,倘若將來你遇到恨之入骨的天大仇敵,就用此丹殺他。
這丹無色無味易溶于水,你可悄悄下在他茶里,飲后不傷血肉,不顯中毒癥狀,卻專攻魂魄心脈,叫他白日見鬼、夜不能寐,逐漸崩潰錯亂,直至魂飛魄散。世上沒有任何解藥可以救。”
云琛剛從水里坐起身,滿手都是水,沒法接那顆藥,但瞧那藥麻麻賴賴,長得跟個癩蛤蟆似的,她忍不住嫌棄地往后躲:
“不要了吧,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若殺仇人,光明正大殺了他就行,干嘛下毒呢?”
“可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光明正大啊……”炎朗著急,話還沒說完,萬宸已打熱水回來。
沒辦法,炎朗只得又趕緊將噬魂丹塞回衣袋,神色恢復淡定,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既施完針,開過藥,七日期限已到,炎朗踏上了回東炎的馬車。
在萬宸忙著套馬準備出發的時候,炎朗掀開小窗上的簾子,與云琛簡單告別。
她的耳朵已經好了許多,雖不似從前那樣靈敏,但已經能正常與人說話。
看著炎朗明顯長大一些的容貌,隱隱有矜貴公子的模樣,云琛笑得十分開心,拍拍他的肩膀,故意用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道:
“回去要多多吃飯,按時吃藥,才能快點長高高喲!”
炎朗白了她一眼,“啪”地放下車簾,叫萬宸起程。
馬車行出去一段距離,炎朗又想起還有句話沒說,但見萬宸根本沒有聽他命令停車的意思,他只好探出車窗,回頭朝云琛大聲道:
“照顧好自己。等我長大,我會回來找你。”
云琛搖搖頭,眉眼俱彎,笑得溫柔又燦爛:
“別來找我啦,找你的新世界去!傻子。”
云琛話音落下,炎朗整個人怔住,一瞬間就明白,水下施針時,她其實看懂了他那句“想要你”。
亦看懂他內心的孤獨與寂寞。
比起困惑于男女間的小小情意,她更希望他長成頂天立地的真男兒,去擁有他渴望已久的新世界。
“云琛啊云琛……”
炎朗喃喃念著她的名字,真不知上天將多少天地靈氣聚于一體,才造出你這樣性靈通達的妙人兒。
難怪說,能抵達黑暗深處的,永遠是最純白的光。
炎朗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久久無法平息。
一直到馬車駛出去很遠,他才略略平靜下來。
去長大,去守護她吧。
真菩薩也要威護法,對吧。
炎朗摸摸衣袋里的噬魂丹,正這樣想著,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打斷了他對未來的所有幻想。
萬宸用鋒利的劍刃挑起車簾,目光盯向炎朗衣袋,字眼恭敬卻語氣生硬道:
“王爺可是制出了什么好東西?請王爺給卑職瞧瞧,如果不方便的話,卑職自己來取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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