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尊青銅鼎。
“這個,也假了點。”
陸塵又說了一句。
“你說什么?”
閻立本的那個徒弟,又跳了出來。
他指著陸塵,手指頭都在哆嗦。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商后期的‘司母辛’鼎!國之重器!閻老和故宮的幾位專家,一起掌眼過的東西!你說假?”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看陸塵的眼神,都跟看傻子一樣了。
質疑閻立本?
還把故宮的專家都捎上了?
這小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啊。
閻立本氣得反而笑了。
他扶著太師椅的扶手,緩緩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
“年輕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我閻立本玩了一輩子古董,過的手的東西,比你見過的都多。”
“你說它假,可以。”
“拿出證據來。”
他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
在他看來,陸塵不過是個嘩眾取寵的小丑。
想踩著他的名頭上位?
可笑。
他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在這里,身敗名裂。
秦羽墨心里有點急。
她知道陸塵厲害,可這古玩鑒定,不是書法,不是釀酒。
這里面門道太多了。
什么包漿,什么皮殼,什么銘文,什么鑄造工藝…
她怕陸塵吃虧。
陸塵卻壓根沒看閻立本。
他只是繞著那尊青銅鼎,走了一圈。
然后。
他伸出手,輕輕的,在那冰冷的鼎身上,敲了一下。
“當—”
一聲悶響。
聲音很沉,很悶。
像是敲在了一塊死鐵上。
“聽見了嗎?”
陸塵問。
問誰?
在場的人都懵了。
聽見了啊,不就是個響兒嗎?
閻立本冷笑。
“故弄玄虛。”
陸塵搖了搖頭,好像有點失望。
“三千年的東西,埋在土里,受地氣滋養,見證王朝更迭,它就算沒有成精,也該有自己的‘聲音’。”
“它的聲音,不該是這樣的。”
陸塵的聲音很輕。
“真正的國之重器,你敲它一下,它回應你的,應該是鐘鳴。”
“是來自遠古的,祭祀的回響。”
“是金戈鐵馬,是王朝悲歌。”
“而不是像這樣…一聲抱怨。”
他每說一句,閻立本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周圍的人,也都聽傻了。
這說的是什么?
玄學嗎?
太扯了。
“一派胡!”
閻立本的徒弟再次怒斥。
“這鼎的材質,銅錫鉛的比例,鑄造的范線,都完全符合商代晚期的特征!這些都是科學!你少在這里講故事!”
“科學?”
陸塵終于笑了。
他轉過身,看著那個徒弟,也看著閻立本。
“你們的科學,是數據。”
“而我看的,是‘氣’。”
“這鼎,做的很真,幾乎一模一樣。可惜,做的人,心術不正,手藝再高,也只是個匠人,不是宗師。”
“他只仿出了它的形,沒仿出它的‘氣’。”
陸塵伸出手指,指向鼎耳內側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地方。
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凸起。
“你們看這里。”
所有人都圍了過去,拿出放大鏡仔細的看。
閻立本也忍不住,走了過去。
他看了半天。
“哼,一個鑄造時留下的小瑕疵罷了,古代工藝所限,再正常不過。”
他斷道。
“瑕疵?”
陸塵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真正的‘司母辛’鼎,它的主人,是商王武丁的妻子,婦好。一位能征善戰,開疆拓土的女將軍,女戰神。”
“這尊鼎,是武丁為祭祀她而鑄。”
“鼎身的饕餮紋,兇猛,霸道,那是屬于一個時代的圖騰,是守護,也是威懾。”
“這股‘氣’,應該從頭到尾,貫穿整個器物。”
“可你們看這個地方。”
陸塵的手指,點在那小小的凸起上。
“這道紋路,走到這里,斷了。”
“為了繞開這個瑕疵,鑄造者的線條,在這里,軟了,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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