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感受到了那道目光,但他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仿佛,那座山,在他眼里,不過是一粒礙眼的塵埃。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只是環視了一圈這充滿了汗臭和血腥味的地方,然后,微微皺了皺眉。
他對身旁的龍嘯天,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淡淡的吩咐道。
“這里。”
他指了指拳臺邊上,視野最好的那個位置。
“去,給我搬一張舒服點的沙發過來。”
龍嘯天,愣住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即將見證生死,決定北方地下世界歸屬的血肉磨坊!
在這里,搬一張沙發?
瘋了嗎?
龍嘯天反應了過來,雖然他完全不理解,但他還是立刻,用一種近乎是吼的聲音,對手下命令道。
“沒聽到陸先生的話嗎!”
“快去!”
很快。
一張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看起來就柔軟無比的歐式天鵝絨沙發,被幾個手下連滾帶爬的抬了過來,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陸塵指定的位置。
陸塵沒說話。
他又指了指旁邊。
“再來一張桌子,一瓶八二年的紅酒,兩個杯子。”
龍嘯天,再次照辦。
于是,在這無比肅殺,無比緊張的對峙現場,就出現了這樣荒誕的一幕。
陸塵,親自為秦羽墨拉開椅子,扶她坐下。
然后,他拿起醒好的紅酒,為她倒了半杯。
他將酒杯遞到秦羽墨的手中,聲音溫柔的,仿佛不是在拳臺邊,而是在某個高檔的西餐廳里。
“如果覺得血腥。”
“就閉上眼睛。”
秦羽墨握著酒杯,看著眼前男人的側臉,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幕,讓津門那邊的人,徹底看不懂了。
但,他們也懶得看懂。
在他們眼里,這不過是京城這邊的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場滑稽表演罷了。
鐵拳,終于給了瘋狗一個眼神。
瘋狗,獰笑一聲。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雙腿猛地發力,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直接越過了三四米高的距離,重重砸在了拳臺之上!
“咚!”
整個拳臺,都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他赤著上身。
那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猙獰傷疤,每一塊肌肉,都像是花崗巖一樣,充滿了原始的,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高高舉起雙臂,對著津門的方向,再次咆哮!
“吼!”
津門一方,瞬間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和叫好!
聲勢震天!
在這股狂熱的氣氛中,龍嘯天走到拳臺邊,拿起話筒的手,都在不住的顫抖。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啞的宣布。
“代表我方的……”
“是……是陸先生。”
話音落下。
陸塵,動了。
他緩緩脫下自己的休閑西裝外套,隨手遞給了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后的雷坤。
然后。
他就穿著那件干凈的,一塵不染的白襯衫。
一步。
一步。
一步。
如同走在自家的后花園里,那么平靜,那么從容的,走上了那座充滿了血與火的拳臺。
優雅與猙獰。
文明與野蠻。
白襯衫與赤裸的傷疤。
在這一刻,形成了無比鮮明,無比強烈的視覺對比。
當陸塵站上拳臺的那一刻。
全場,先是詭異的安靜了一秒。
緊接著。
津門那一方,爆發出了一陣比剛才更加猛烈,充滿了嘲諷和不屑的爆笑聲!
“哈哈哈哈!搞什么鬼?讓一個小白臉來送死?”
“我操!龍嘯天是真沒人了啊!這小白臉的胳膊有我大腿粗嗎?”
“他那細皮嫩肉的,挨得了瘋狗一拳嗎?別他媽一拳下去,直接被打成肉醬了!”
“哈哈哈哈!”
就連一直閉目養神的鐵拳,都再次睜開了眼。
他看著臺上的陸塵,又轉向臺下的龍嘯天,嘴角勾起一抹極度輕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