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的一聲,漢斯克手中的長矛滑到地上。
清脆的響聲,立刻驚得他站直,生怕又睡過去,免不了被那哨兵長罵。
可沒站穩,他又困了,眼皮像是灌了鉛,怎么都睜不開。
畢竟他才14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是需要睡眠。
這個時候沒睡好,很有可能就像某位圣孫一樣,很難再長高了。
早春的細雨斜斜地飄著,打在木質塔壁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漢斯克故意探出腦袋,讓雨水落在臉上,這樣便能清醒一些。
去年冬天被領主的征兵隊抓來的時候,姐姐哭著塞給他一個布包,里面裹著三塊面包和一雙布鞋。
可布包里的餅早就吃完,布鞋的鞋底也磨穿了,露出凍得通紅的腳趾。
他還是沒能回家。
每到這時,他就格外懷念那個小家,盡管他害怕那個毆打姐姐的酒鬼姐夫。
他無法抵抗,卻起碼能陪著姐姐一起挨打。
現在他不在家,姐姐只能一個人被打,姐姐會不會傷的更重?
在雨霧中吐出一口白汽,他把十字架貼在胸口,閉上眼無地祈禱起來。
圣主啊,帝國的戰亂什么時候能停止呢?圣道宗口中的地上天國到底何時能降臨呢?
“啪!”
一記清脆的鞭響,將漢斯克從祈禱中喚醒。
他的右臉火辣辣地疼,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踉蹌著后退,再抬起頭一瞧,卻是個穿著板甲的騎士站在面前。
他的盔甲滴著雨水,羽飾淋濕了耷拉著,面色不愉。
“小雜種!敢犯困?”騎士抬起馬鞭,又朝漢斯克的左臉抽了一下,“沒看到東邊的煙?趕緊去點燃烽火,給捕魚城報信!”
漢斯克捂著臉,疼得說不出話,鼻血順著指縫流下來,滴在胸前姐姐送他的小木十字架上。
他不敢反駁,慌忙撿起地上的長矛,踉蹌著爬上哨塔頂層。
雨絲如霧,盡管在這么高的地方,他還是沒能看見騎士口中所謂的煙。
毛利毛躁地點燃了烽火,他才窒息般換了一口氣。
看烽火點燃,騎士罵了幾句便揚長而去。
下了哨塔,在其他哨兵恐慌的竊竊私語中,漢斯克卻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剛剛他是恐懼,可還是下意識做了。
只是如今騎士走后,他才感到恐懼與害怕。
如果圣聯來了,他該怎么辦?
他會被抓到圣三一教育隊去嗎?會被強行分配給女獸化人配種嗎?
漢斯克不知道女獸化人長什么樣,只覺得害怕。
他立刻就想到,要回家,要跑回松針村找姐姐。
可他知道不能,要是他跑了,領主的人會去抓姐姐抵罪。
而姐夫呢,肯定不會管。
“該死的世道……”漢斯克哭不出來,只是把滿是血的臉埋在膝蓋里。
得知了這個消息,哨塔下的其他士兵也沒好到哪去。
三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少年兵蹲在墻角,小聲抱怨。
還有兩個老兵靠在樹上抽煙,眼神麻木地盯著雨水的天空。
直到傍晚,運水糧的士兵才騎著驢,帶來了新消息。
領主馬蒂爾宣布出兵主動迎擊,要御駕親征。
不過這就和他們這些負責看守崗哨的士兵,沒什么關系了。
第二天清晨,漢斯克是被馬蹄聲驚醒的。
身上蓋著撿來的破麻袋,他靠著壁爐,縮在哨塔的角落里打盹。
睡的正香,卻是突然被人踹了一腳,麻袋里的干草撒了一地。
他一抬頭就看到十幾個騎兵圍著哨塔,個個穿著皮甲,腰間掛著彎刀。
這是雇傭騎兵,漢斯克早早得知他們的大名。
“我們是領主的騎兵,去弄點面包和清水來!”絡腮胡騎兵跳下馬,揪著漢斯克的衣領把他提起來,“附近有什么村子?全部告訴我們,不許隱瞞。”
漢斯克的臉還在疼,聽到雇傭騎兵的問話時,心里登時咯噔一下。
“東、東邊有橡樹村,西邊有溪邊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