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順序,他的親朋好友一個個上去發。
霍恩說:他是個值得尊敬的老混蛋。
嘉莉說:相較于祖父,他更像帶我玩的叔叔,我永遠想念他。
布羅克說:如果可以,我會授予他榮譽矮人的稱號……
讓娜同樣上去發了,只是和帕斯里克的關系并不如霍恩以及嘉莉那么熟稔,只是提起了一些過去的趣事。
當發結束,火葬開始,熊熊的烈火裹著黑煙,吞沒了帕斯里克的身體。
嘉莉少見地失了態,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喝的滿臉都是濕漉漉的酒水。
霍恩端著酒杯來者不拒,喝到高興處,還要大聲改編吟游詩人的唱詞,用來諷刺帕斯里克化名克里斯帕的事跡。
讓娜望著因為同一件事喝的酩酊大醉的霍恩與嘉莉,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她站起身,準備去周圍透透氣,只是剛走出去沒幾步,便被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住。
“……薇薇安婆婆?”
一年不見,薇薇安像是被抽干了精氣神。
去年還能快步走的老祖母,此刻拄著拐杖,走路的姿勢別扭了不少。
她銀白的頭發枯得像秋后草,貼在頭皮上,眼角的皺紋深得能夾住蚊子。
連平日里總是發亮的眼睛,都蒙著一層灰霧。
讓娜心里一緊,快步走下去扶住她:“薇薇安婆婆,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薇薇安的手搭在她胳膊上:“讓娜丫頭,我聽說你要去黎明島?”
“對,下周出發。”
“我陪你一起去吧,再帶上我們金河鄉的騎士們。”
讓娜愣住了,黎明島現在亂成一鍋粥,五城同盟和萊亞軍隊正僵持著。
薇薇安這把年紀……
“您去那兒做什么?”
抬頭望著河畔滾滾的黑煙,薇薇安忽然笑了:“他們都以為帕斯里克是黑蛇灣人,要么就說是法蘭來的。
但其實,他出生在萊亞黎明島的沙丘村。”
讓娜的呼吸頓了頓,她聽帕斯里克講過無數往事。
從黑蛇灣的毒蛇到法蘭的酒館,從鱈魚堡的炸魚到肥牛堡的烤牛胸,卻從沒提過黎明島。
“他剛學會走路的年紀,當地的稅吏把他家的漁船拖走了。
他們一家子才不得不連夜逃跑。
先跑到法蘭,沒站穩腳,又被當成流民賣了。
最后才輾轉到黑蛇灣。”她拍了拍讓娜的手,“他一生把黑蛇灣當家鄉,可他生命地最后兩年,總是能夢到黎明島。”
“那您去黎明島是為了?”
薇薇安用拐杖指了指臺前,示意讓娜去聽帕斯里克的遺囑,便不再說話。
“我死了,不用掛念。”
“我的葬禮現場不準由教士主持,不準唱圣歌,不準出現神術,可以用火球術放煙花。”
“我的財產刨除留給嘉莉當嫁妝的那一份,剩下的變賣作為基金。”
“其利息設置一個獎項,叫帕斯里克獎,專門獎賞那些踩著教會臉做出杰出發明的人。”
“不要土葬,用黑蛇灣傳統的火葬。”
“骨灰分為三份。”
“第一份埋在圣械廷,這是我一輩子最后換來最后的結晶。”
“第二份埋在長堤城,這里是我奮斗了大半生的地方,有我所有的親朋好友。”
“第三份埋在我的故鄉,我出生的地方,讓我聽聽幼年時河浪撲堤的聲音。”
“不過我不想葬在教會的土地上,所以圣聯以后一定要吞并我的家鄉。”
“我能說什么呢?”
“孩子們,我走了。”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