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長弓市,或者說,長弓堡存續至今已有千年,三次廢棄三次重建……”
“在黎明島的其他城鎮中,唯有我們的長弓堡是唯一從艾爾帝國時期延續下來的……”
“我們挺過了哥特人的大叛亂,挺過了諾恩部落的反攻,甚至挺過了軍閥混戰的黑暗時代……”
“并不是因為我們的城市比別人更強,而是我們從不古板,從不迂腐,而是歡迎變化、擁抱變化……”
在長弓堡騎士廳的環形會議室內,一個戴著假木耳圍著蕾絲領邊的中年男子,用粗大的手掌拍著桌面。
在他的面前,因為新增了人員而擁擠的座椅后,坐著來自長弓堡各階層的代表。
代表們穿著豎條紋的泡泡肩束身衣,踩著鞋頭卷曲的布面木屐。
陽光透過彩窗,照在他們陰晴不定的臉上,有的對著演講者在鼓掌,有的則冷眼旁觀。
“在這樣的變局前,圣道宗與圣聯是最好的選擇!”
“等待法蘭人,留給我們的只有腐敗的主教,與過去毫無區別。”
“至于談判,你們都聽過布拉達克剛剛誦讀的加拉爾冕下寫的文章了,僭主奧梅斯是絕不可能與我們媾和的!”
“在長歌城那邊已然有了消息,我的線人已經接上頭,他們已經在征募軍隊。”
“我就說一點,是僭主之子,千河谷戰爭與風車地戰爭中崛起的名將普茨里奧帶隊,沒有談判的可能……”
“如今長弓堡已經到了第四次危急存亡的地步,難道我們不該奮起反抗嗎?”
用馬賽克玻璃拼接的彩色玻璃上,描繪著長弓堡三次毀滅三次重建的景象。
現在就是第四次了嗎?
不過有點文化的市民都知道,三毀三建可從未摧毀過城市寡頭家族們的碉樓。
布拉達克望著慷慨陳詞的四十五人公會的夏波代表,忍不住感嘆:“夏波代表還是這么熱情洋溢。”
“雄辯家,一股法蘭人的味道。”一旁的妥拉扶住橡木欄桿。
“你不能就因為他動作夸張了一些,就說人家是雄辯家。”布拉達克望著自己的發小,“我說話也會這樣啊。”
盡管萊亞王國號稱自己作為曾經的禁衛軍團,繼承了艾爾帝國的文化。
但實際是,相比于法蘭的雄辯家文化,萊亞人更推崇軍士文化或騎士文化。
妥拉撇嘴:“我討厭他,這是個偽君子,就像那個杜爾達弗或巴尼福斯。”
在千河谷戰爭結束以及圣聯崛起之后,這場戰爭已然成了各城鎮經久不衰的話題。
更有甚者,在圣聯自己修的《千河谷戰爭史》完成之前,就先寫了《千河谷英雄傳》。
杜爾達弗與巴尼福斯就成了虛偽、腐敗、貪婪與好色的主教代表。
“起碼他現在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而且他代表的鐵匠行會還是為一個控制了一個警衛區的行會。
哪怕是在四十五人公會中,都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目前長弓堡的權力結構分為兩層。
第一層由本地的傳統商人寡頭構成的十六人議會,第二層就是由新興商人與工匠組成的四十五人公會。
當然,原先還有主教與貴族的教堂以及市政廳。
目前主教們被驅逐,原先的貴族市長則被軟禁起來。
一般來說,真正具有權力的是控制了八個警衛區的十六人議會。
相比于可以通過選舉與推薦進入的四十五人公會,十六人議會只能通過血脈與姓傳播。
要么你的父母是十六人議會成員,要么你的丈夫或妻子或其父母是十六人議會成員。
至于四十五人公會,只有在十六人議會的允許下才能單獨召開會議。
不過能得到現在的結果,四十五人公會的成員已然很滿意了。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遑論開會的權力了。
開會,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權力。
人人都知道分鍋大會必然把鍋分到沒來的人頭上,而分權大會同樣不會給沒來的人權力。
要不然,從古至今,怎么老是有人去開會的時候被設計抓捕或政變呢?
因為那是一個幾乎不得不去的場景。
妥拉厭煩地看著滔滔不絕的夏波:“我最討厭議會,這里充斥著騙子與小偷,成天吵吵嚷嚷,完不成哪怕一件事。”
“啪啪啪!”坐在上首的十六人議會中,一名燙著發卷的議員用小木槌敲了敲桌面。
“夏波代表,夏波代表,你坐下!你已經嚴重超時了!”
夏波仍然滔滔不絕地說著,可又被十六人議會打斷了幾次,這才悻悻甩袖下了講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