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哈特從昏暗的船艙內走出,熾熱的陽光叫他忍不住瞇起眼睛,用手遮住陽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放下手掌,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排排倒v屋頂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被守夜人吹著銅哨喊他們下來。
紅磚白墻下是青灰色的石板,延伸出幾何形狀的馬賽克花圃與兩排五月樹。
再前面,便是運兵船停靠的碼頭,黑壓壓的,擠滿了人。
系著圍裙的女人,手指發黑的男人,穿著呢絨坎肩的市民,帶著豬皮風帽的農夫……他們揮手張嘴跳躍,都是在朝著眼前的士兵們。
就像聲音是和光影一起的一般,當小哈特看清眼前之際,震耳的喧囂與歡呼聲才流入耳朵。
“萊亞人,吃屎去吧!”
“霍恩冕下萬歲,讓娜冕下九千歲,嘉莉冕下九千歲!”
“勝利,勝利,勝利!”
“該死的魔鬼總算被趕跑了!”
“嘟嘟嘟嘟――”
叫聲、小號聲、魯特琴聲、風笛聲嘈雜而又悠揚。
背上行囊,手中提著包裹,小哈特暈頭轉向跟在隨軍牧師身后。
排著隊,走過甲板,踏上棧橋,成千上萬的彩色紙屑在空中飄飛,落在了士兵們的肩膀上與腦袋上。
當隨軍牧師一聲解散,士兵們便像是脫韁的野馬般四散。
士兵們有的歡呼,丟下包裹,擠開人群與家人擁抱團聚。
而有的則跪在地上,親吻著土地痛哭,還有勾肩搭背就往酒館跑的。
市民們揮舞著圣戰債券,聲嘶力竭地叫喊,士兵家屬同樣擠在人群中大聲呼喊著孩子們的名字。
“拉卡,拉卡,你在哪兒?”
“媽媽,我在這!”
“我的馬斯魯,你終于回來了,圣主在上,圣孫在上,保佑你回來了。”
當然,還有不少家屬得到的是一身軍裝和一枚勛章,還有崩潰軟倒、潑水搶救、醒來痛哭的父母。
看著那哭到暈厥被救醒又哭到暈厥的女人,小哈特提著包裹的手忽然出了好多汗。
向隨軍牧師行了一禮,小哈特拿出地圖,便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今日的貞德堡沉浸在歡樂之中。
街道上掛著三角彩旗,餐廳門口都掛著黑紅太陽旗,不少酒館更是打出了普通客人七折,士兵酒水半價的旗號。
不少地方甚至上演了船下捉婿。
即舊騎士與行會商人們候在船下,但凡看到胸口有勛章,胳膊上有臂章的就撲上去扛起來就跑。
當然不是要綁架他們,而是帶回家給自家女兒介紹未來的丈夫。
有些意志力不堅定的軍官,哪兒見過這場面,稀里糊涂就去市政廳登記了結婚。
叫一些隨軍牧師與文書紛紛扼腕惋惜,還俗修女、小地主與市民女兒以及農夫女兒才是他們最適合的婚姻對象啊。
滿大街都是狂歡與飲酒的人們,因為貞德堡市政廳宣布未來三天允許在街上喝酒。
畢竟在先前的萊亞人入侵中,盡管嘴上不饒人,可心中他們還是怕的。
那可是教會啊,那可是大騎士啊,那可是萊亞一整個王國啊。
可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在他們英勇的千河谷人,英勇的圣聯人,英勇的圣道派信徒面前,不照樣被打的落荒而逃。
那非法教皇普利亞諾,怪不得叫非法呢,在真教皇霍恩冕下面前,照面都沒打就落荒而逃。
大騎士又如何?不還是被俘虜了?
吉尼吉斯國王又怎樣?不還是被俘虜了?
十萬大軍怎么了?咱們圣聯用兩萬人就能擊敗他們!
“我們把萊亞人打敗了,我們把拉夫爾打敗了,我們圣聯天下無敵啊!”
醉酒的市民們歪歪倒倒地睡在街上,哪怕是意識模糊了,還要朝著小哈特大吼。
在這個時刻,不少壓抑恐懼到極點的市民農夫們自然要宣泄。
這種感情宣泄出來后,油然而生的,就成了一股自豪感。
看看,這是我的國家,看看,我們獲得了勝利。
再看看周圍的人,盡管平日里有齟齬,可與萊亞人比起來,他們才是真正的兄弟。
當然,肯定還是有不相信的,污蔑這場大勝的,但他們頂多只敢待在自家院子里自怨自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