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里克!”哪怕是再有耐心,此刻的拉夫爾都忍不住怒吼出聲。
起伏的三個土坡上,像是紅水漫過草地,近千血騎士奔涌著,陣形密集而又混亂。
當血色號角吹響,血騎士們剛開始,還能按照拉夫爾的計劃朝著不遠處的近衛戰團沖鋒。
可還沒幾秒,這些血騎士們便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
該死的,阿拉里克,你到底在搞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憤怒,龍血馬跟著怒鳴起來。
按照原先的計劃,血騎士們應該是直沖近衛戰團去的,他們往土坡那個方向沖什么?!
拉夫爾之所以派血騎士去進攻近衛戰團,是因為沖鋒這個戰術相對簡單。
可土坡上的炮臺有胸墻和土圍保護,進攻陣地比簡單的沖鋒復雜多了。
更何況,破壞發條倉的命令需要思考,血騎士們難以理解和執行。
急促的號角聲,一浪接著一浪,哪怕相隔甚遠,拉夫爾都能聽見那焦急的聲響。
沒有半分鐘,阿拉里克便快馬趕來,慌亂到口齒不清:“拉夫爾閣下,出事了,血騎士失控了。”
拉夫爾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面甲,腮幫子鼓起,臉上綻出了七八條青筋,像是肉蟲般跳動。
他怎么能不怒!
就算拉夫爾要按照原計劃清除炮臺,血騎士們也牢牢擋住了進攻的道路。
如果拉夫爾此刻去執行血騎士們本來的沖鋒,就意味著――
他們必須頂著發條炮,以原先力量的三分之二去沖擊圣聯最精銳的近衛戰團。
清除了發條炮,加上血騎士的力量,才是拉夫爾認為可靠的沖擊力量。
現在呢?
拉夫爾只剩下千余敕令騎士與他自己了。
哦,還有個阿拉里克。
失敗了,又失敗了。
“失敗總是貫穿人生始終啊。”沉吟半晌,拉夫爾緩緩抬起頭。
說話間,他口中居然在夏天噴出了灼熱的白色蒸汽。
只有眼尖的,才能看見,那蒸汽中隱隱約約的血色。
拉夫爾總是認為自己的一生被失敗貫穿,少年時沒能競爭過弟弟,失去了自家莊園。
青年時,沒能競爭過其他騎士,進入王室后,居然要從侍童做起。
要不是侍奉的騎士,后來出人意料地成了國王,他恐怕一輩子就是個空有方旗騎士實力的侍從。
哪怕是中年時,在老國王的家臣隊伍中,他雖然是與老國王最親近的,也是最沒用的。
就像阿拉里克一樣。
他唯一能夠自豪的,就是日夜磨煉呼吸法,晉升成了大騎士,守住了他對老國王的承諾,護住了他的萊亞王國。
前代人都已逝去,他是這個王國最后的守護者。
至少在他死之前,萊亞都不能倒下。
第二次千河谷戰爭,就是萊亞的中興之戰。
從進入千河谷起,在前期吞下大半個霍塔姆郡后,他們就沒怎么成功過。
失敗,失敗,失敗,總是從一個失敗走向另一個失敗。
就像是萊亞的國運,在開國的輝煌后,就是一個接一個的低潮。
千河谷戰爭,難道又是一個失敗嗎?
“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阿拉里克的聲音響起。
拉夫爾抬頭看向遠處吉尼吉斯的方向,再扭頭看向長歌城的方向。
“我的王國,就交給你了。”
這是老國王托蒙德吉斯交給拉夫爾的話。
“我的國王,就交給你了。”
這是拉夫爾扭頭離去前,對阿拉里克說的最后一句話。
…………
騎在馬背上,風吹響了面甲上的呼吸孔,發出了細微的哨聲。
鳥喙盔之下,拉夫爾面容平靜如水,規律地呼吸著。
可他的心臟,卻是嗵嗵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響,就連邊上的追隨的其他敕令騎士都能聽到。
“分散!”
拉夫爾的聲音并不像咆哮,反而異常冷靜,可卻讓所有人都能聽清。
原先集合在一起沖鋒的敕令騎士們,瞬間分裂成三個三角陣。
平原之上,三個三百人的錐型沖鋒陣馳騁在綠地上。
甲胄鏗鏘,戰馬喘息,出現在拉夫爾眼前卻是最后兩個崩潰后勉強再次重組的崇信兵團。
如尖錐插入玻璃瓶,最后千人的崇信兵團被橫穿而過,無數的尸體如玻璃碎片在空中與地面滾動。
灰黃色的方塊轉眼間散成了一個個小黃點,混亂而無序地朝著后方奔逃。
“小心發條炮!”一名敕令騎士忽然大喊。
“轟轟轟――”
三土坡上的發條炮,在轟擊血騎士的同時,居然還能勻出幾門六磅炮,朝著拉夫爾轟擊。
一朵朵泥土與塵埃組成的浪花,在松散沖擊的騎兵陣列間升起。
偶爾一聲凄厲的慘叫,便是一名騎士倒懸飛起,重重落地。
砸起的泥土,灑在了拉夫爾的盔甲縫隙中,可他仍然不為所動。
“瑪德,這大騎士!”
“集火他,就那個個子最高的。”
眼見三個按照連隊沖鋒的敕令騎士們距離近衛戰團越來越近,而鷹隼炮卻還沒安裝完成。
近衛游擊獵兵們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