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春風修剪了遠山的積雪,露出了深青色的巖壁。
山腰處的云杉如墨綠色的法蘭絨毯,延伸到山腳卻又變成了鵝黃色的金雀花海。
花海中,蜂箱成列地擺放,而養蜂人則壓著遮陽草帽,朝著山腳下眺望。
皮革或布鞋面與軟鞋跟制成的軍靴踏過碎鉆般的溪流,濺起了無數漣漪與水花。
藏青色或黑灰色的及膝夾襖,近衛修士的白色綬帶,滿載著輜重的棕色騾馬。
碧綠的原野上,這些色塊組合成一條長龍般的隊伍,緩緩前行。
由于太陽熾熱,而且并非在敵境行軍,所以大部分的士兵都沒有戴鐵盔。
要知道,被太陽一曬,那鐵盔能把腦袋烤焦。
按照千河谷圣聯時興的服裝風格,其實就是改良的市民服飾,戰爭修士們大多戴著寬大檐邊的氈帽。
他們身上大多會穿一件薄布的修身外套,以及一條在小腿用綁腿纏起的馬褲。
這還是高山新軍時遺留的習慣,能夠讓士兵走更遠的距離。
雖然天氣再熱,可眾人頂多是敞開外套的扣子,卻沒人脫去外套。
在千河谷人看來,單穿一件襯衫,屬于是家居服飾。
街上但凡是只穿襯衫出門的,大多都是無賴混混一類的不正經的人。
所以就算是在鄉間,“正經人”的農夫們再熱都至少要穿一件坎肩。
行軍一側的丘陵之上,哨兵揮動信號旗指揮軍隊行進。
哨兵的不遠處,教皇冕下單穿著一件襯衫,撅著屁股,趴在小溪邊洗臉。
看了半天,實在看不過去的波訥德提了一件坎肩過來:“冕下,您還是穿上這個吧。”
“哦,多謝。”說著,霍恩脫去了襯衫,在波訥德呆滯的眼神中,真空穿上了坎肩。
“啊呀,涼快多了,還是你懂我啊,波訥德。”
波訥德拿著襯衫,卻是神情復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和裸奔有什么區別?
和歷史上的歷任教皇相比,眼前這位極其年輕的農夫教皇,顯然是最豪放的那一個。
洗過了臉,霍恩翻身上馬,又是一溜煙下了丘陵去,絲毫不覺有異地穿過了行軍的人群。
不僅不覺得羞恥,他甚至還放聲高歌,吸引了不少士兵們的注意力。
見到教皇大膽的服飾,士兵卻在一開始的驚訝后,反倒是嘻嘻哈哈地打趣起來。
“冕下的衣服呢?”
“冕下的衣服被人偷走了嗎?”
“冕下您要是穿這身站我們村口,都沒人敢找您問路的。”
“你們不要放屁好不好。”霍恩拉住韁繩放緩了馬速,“那單穿襯衫的才是混混,我――穿了坎肩的。”
望著霍恩的背影,波訥德卻是轉頭看向身側的洛朗:“冕下居然還能笑的出來啊。”
盡管認識霍恩很久了,可波訥德還是忍不住地驚異。
自從家里和他斷了關系,他認命以來,就做好了與千河谷圣聯休戚與共的打算。
聽到熊啃堡岌岌可危,亟待支援的消息,波訥德都是忍不住心驚肉跳夜中難寐。
熊啃堡與后方狼坑堡不過四十公里山道,熊啃堡位于入山口,狼坑堡位于出山口。
熊啃堡一破,殺到狼坑堡前,那就只剩一道防線了。
邊境騎士團可是調集了兩萬人猛攻熊啃堡,一旦支援不及時,叫邊境騎士們殺了進來……
那后果波訥德都不敢想!
霍恩與千河谷圣聯的綁定關系比他深多了。
霍恩卻還能嘻嘻哈哈不當回事。
“那可是冕下啊。”洛朗剛剛牽馬喝完水,此刻也是拽著馬鞍跳上馬背。
波訥德一聲嘆息,同樣上馬,兩人追著霍恩而去。
雖說叫追著,可也只是遠遠跟在身后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