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年來,已是四月份了。
這是劉淑賢在燕大新中文系聞系專業的第四個年頭。
大學的前兩年,她們基本上摸不到攝影的邊兒。
學的都是各種基礎理論課,例如政治、歷史、文學、哲學、美學、心理學、經濟學、社會學以及西方的一些新興學科。
新聞方面的課程也很豐富,如新聞采訪、編輯、寫作以及大眾傳播學等。
一直憋到大學三年級前后,劉淑賢她們才開始正式學習和攝影有關的課程。
上第一堂攝影課,就把劉淑賢跟她的同學們“震”住了:光學原理。
大家面面相覷半天,才回過味兒,“原來攝影課這么復雜!”
給劉淑賢她們講第一課的是她們班主任、也是當時國內知名的攝影教育家徐教授。
徐老師是五十年代從復旦大學畢業,溫文爾雅、不茍笑,頭發總是梳理得整整齊齊,講起課來慢條斯理、十分認真。
打這起,劉淑賢徹底愛上了攝影。
她們學攝影從光學成像原理開始,從相機、鏡頭的構造,到光圈、快門的制作和使用原理,從黑白攝影到剛開始流行的彩色攝影,從攝影史到攝影發展的現狀。
最后講到攝影采訪、圖片編輯。
對于抽象的攝影理論課,同學似乎興趣不大。
大家最感興趣的是圖片欣賞課。
那時,教室的窗簾一拉,劉淑賢她們坐在黑乎乎的教室里。
通過打幻燈欣賞不少西方如亞當斯、尤金?史密斯、布勒松、卡帕等攝影大師的作品,一幅副精彩照片和照片背后的故事,深深地印在劉淑賢的記憶中。
對于剛剛接觸攝影的學生來說,大師和他們的作品就是榜樣和理想。
劉淑賢就特別崇拜布勒松和卡帕。
有一天上課時,老師突然讓人搬進來幾個箱子,同學有些納悶。
“今天給同學發相機!”老師一句話,班上一下沸騰了。
這一天,劉淑賢她們班30位同學每人都領到一臺嶄新的海鷗df相機。
第一次拿到相機,就像拿到寶貝、看到美女,總也看不夠。
終于領到夢寐以求的相機和黑白膠卷,同學們把相機往脖子上一挎便沖出教室,投入了第一次攝影拍攝實踐。
記得當時,劉淑賢她們在學生二樓旁邊盯上了一個坐在童車里、大概一兩歲的孩子。
柳學紅圍著孩子轉來轉去,拍了老半天,弄得推車老爺爺直笑。
后來跑到暗房,放出了自己第一張黑白照片,自己稱之為《搖籃里的孩子》。
就這樣,大家又來到了未名湖、博雅塔、花神廟、石舫、鵲橋……
未名湖蕩漾著碧綠柔軟的水波,塔影與耀眼的銀色光點在上面浮動。
鴛鴦綠頭鴨們并肩鳧水,在身后留下道道漣漪。
岸邊是幽深的古林,繁茂的樹生長了百年,鳥兒在濃蔭里唱出悠揚婉轉的曲調,偶有小松鼠機敏地竄上樹梢。
校園里的雕像是最熱門的取景地,被風雨剝蝕的石碑與華表記錄著悠悠的歲月。
行走于其間,似乎隨時能開啟一段跨越時空的對話……留下了新聞系同學們的歡聲笑語。
看著興奮地拿著相機興奮不已的同學們,劉淑賢卻無動于衷。
劉淑賢打小就玩過照相機,根本不稀奇。
剛考上大學那會兒,老爸還送過一臺比學校里更好的呢。
通過大學這幾年的攝影理論學習和以后長期的攝影實踐活動。
感受比較深的是,學攝影需要打下一定的理論基礎,但充分有效的攝影實踐可能是提高攝影水平最重要的方法。
所以,劉淑賢從大三下學期起,她就積極地參入實習。
大學最后兩年,劉淑賢還利用大學實習和放假的機會,和同學一起跑了十多個省市的城市和農村。
她們帶著學校發的海鷗df,以及自己的相機,走到哪兒,拍到哪兒。
這年頭的相機和膠卷都是奢侈品,相機不好找,有些同學膠卷都買不起,幸虧由劉淑賢她這個款爺來托底。
拍完照片回到學校后,劉淑賢抽空趕緊就和同學一起鉆進黑洞洞的、只有一點紅燈微亮的暗房里忙著配藥、沖洗底片,然后再發大照片。
有時沒白天沒黑夜,一干就是好幾天。
后來劉淑賢在燕大校園里舉辦了《太行山,你聽》和《世界在這里延伸》兩次小型個人攝影展,有些照片是自己和同學制作的,有些是請外面的朋友幫著放大的。
雖然這時的拍攝技術、沖洗設備等諸多因素的限制,那些照片的成像和素質比較粗糙。
但是后來發現,大學時代這些實踐和經歷對劉淑賢以后的工作和成長都有一定的影響。
燕大77級新聞專業的70名學生雖然還沒有正式畢業,但是一早就被zy級新聞單位給預訂了。
這個恢復高考后第一批新聞專業的大學生,國家比較重視他們。
“除了zy直屬的新聞單位,行業媒體和地方媒體沒有一個名額。”
劉淑賢自大三期間便在《人人日報報》評論部里實習,得到了一致好評。
但是這家日報屬zy直管,一般實習大學生想進人是比較困難得。
評論部領導比較非常欣賞劉淑賢這個自信開朗積極向上的女大學生,就給上級領導寫了報告,特批了一個指標。
也就是說劉淑賢一畢業,就進入了夏國最權威的媒體《人人日報》工作,上就比其他人高一級。
分配到其他單位的同學們羨慕壞了,這年頭沒有人愿意去電臺、電視臺,就覺得到報紙才是真正干事業的地方。
而去《人人日報》工作,無疑是新聞人的終極夢想。
報社的地址在cy區金臺西路二號,為了劉淑賢上下班方便,劉之野還在其附近重新買了處一進院子,裝修好后給閨女當住處。
這院子經過整修后環境幽美,正屋是劉淑賢的臥室跟書房,東廂房被當做客房,西廂房被改造成工作室,倒坐房是廚房還有衛生間。
院子不大,只是劉淑賢用來上下班的臨時住所。
與馬上畢業且工作分配妥當的姐姐不同,劉文和劉武即將踏上他們人生的首次高考之旅。
老二劉文一心依照老娘甘凝的期望,立志考上名牌大學將來從政或者經商。
老三劉武則不同,他渴望考上軍校,成為像父親那般保家衛國的職業軍人。
劉之野對兒子們的理想大力支持。老二劉文學習向來出色,無需他費心。
而劉武想考軍校,這事可不單單成績好就行,于是劉之野為劉武找了位“前輩”,讓其好好加以指導。
太行山區駐軍某團參謀馬志軍,受領導之托,于休息時間前來訓練首長家的孩子。
馬志軍見到眼前如牛犢子般的小伙子劉武,得知其想考軍校后,對他愈發嚴苛。
他全然不顧劉武是首長之子,一切皆依新兵訓練的標準施行,甚至更為嚴格。
每日,劉武都被操練得疲憊不堪。
然而,令馬志軍意外的是,這位公子哥竟堅持了下來,這使得馬志軍對他另眼相看。
“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天生會打洞!”
“老子英雄兒好漢,誠不欺我!”
馬志軍心里感慨著,再想起當他初考軍校時的坎坷經歷,就有些唏噓。
為了鼓勵幫助劉武,馬志軍就跟他講起了自己個兒參軍考軍校的坎坷經歷。
記得那是六年前的一個夏天,農村正值收麥子的季節,空氣里飄著麥秸燃燒的味道。
“老馬,聽說你兒子中考又沒考上?”王叔站在馬志軍家門口,手里掐著一根煙。
“我看還是讓他去參軍吧,總比天天呆家里強。”
老馬抽了口煙,眼睛里閃過一絲無奈,他家老大連考兩次都落榜了。
馬志軍家的土坯房坐落在村子西頭,墻上的泥皮都快掉光了,露出里面的麥秸和土坯。
老院子里,那棵老槐樹下,他娘正在淘米做飯,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響。
“志軍,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這么耗著。”老娘停下手里的活,看著馬志軍說。
馬志軍低著頭,不敢看媽的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子上的裂縫。
這些日子,村里的閑話越傳越厲害。
說馬家老大連個高中都考不上,以后準得啃老。
晚飯時,家里格外安靜。只有筷子碰到碗的聲音,還有妹妹小云吸溜面條的聲音。
“去參軍也挺好。”老馬突然開口,“你看隔壁李家強子,去年就去了,現在都在省城當兵呢。”
老娘在一旁幫腔:“是啊,人家現在每月還能給家里寄錢呢。”
馬志軍抬頭看了看這個家。四面漏風的土坯房,幾件打滿補丁的衣裳,還有爸媽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