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添威忍不住問:“老六,你不是說,白寶臣沒離開過宅子么!”
卻說關偉那邊,仗著身手矯健,冒著槍林彈雨,在草坪上連滾帶爬,沿著沒光的黑路,總算沖到了大宅西側。
“我操你媽的!”
“壞了,不好!”
“砰!”
“快了!快了!”江城海莫名其妙地說道。
這時,孫成墨趕忙沖到關偉身邊,狠拍了一把,怒道:“老六,你要是慫了,最后大家都得玩兒完!想想你四哥!”
事實上,不用他們來提醒,站在二樓陽臺的關偉,早已把外面的情況轉告給了大哥、二哥。
關偉心里也愈發惶恐,捂著右肩上的傷口,連忙爭辯道:“是啊,不光是我一個人盯梢,那老登確實沒走啊!我有啥必要撒謊?”
二哥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腦袋一仰,眼珠爆開,后腦崩出一個血窟窿,隨后便癱軟在地上,死得極其干脆,更毫無光彩可。
進了室內,這幫打手一改方才窮兇極惡的勁頭,因為叫不準“海老^”身在何處,因而行進得愈發小心。
“叫你媽了個逼!”
宅子門口,傳來了黑瞎子的聲音。
草坪周圍的沙石小路周圍,似乎安了不少燈泡,在屋內的騷亂下,也被紛紛點亮。
宅子外面的白家人,正憑借火力壓制,不斷朝門口逼近。
這一炸,勁頭不小,就連隔在墻外的關偉,都感受到了明顯的沖擊。
“兩個!”
關偉連忙搖了搖頭,說:“那玩意兒炸不死他們,一個兩個還湊合,大哥,你要真有別的招,跟我一塊兒跑吧!”
江城海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尸體,大步跨過。
“大哥,別等啦,趕緊從后窗跑吧!”
正在猶疑的功夫,窗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警哨。
江城海怒罵一句,旋即舉起槍口,沖著街面上的路燈,“砰砰砰”便是三槍,只聽“唰啦”幾聲,四周應聲歸于昏暗。
轟隆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院子里原本正要查看孫成墨傷勢的鐘遇山兩人,連忙大喊一聲:“海哥,白家還有人!”
子彈飛出的方向,直奔大街東面,尚有路燈映照的地界。
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不只是他,還有他身邊的弟兄,老二、老三也早已兩鬢斑白。
李添威和關偉沒有怨,畢竟“外家”弟兄只是過來幫忙,如今白家既破,再強留人家,也不是辦法,于是便跟著大哥爬上樓梯,挨個房間搜查。
“老六,我這還有一枚手榴彈呢!”
那里,白國屏正帶著另一群白家打手,還有鬼子的“黑帽子”,共計二三十人,一路狂奔,殺向白家大宅!
子彈沒有擊中白國屏,只是放倒了他身邊跟著的一個隨從。
江城海等人趕來的那一刻,恰好是李添威等人退膛裝彈之時。
沒辦法,只能去執行備選方案。
槍口對準李添威的半邊臉,沒有絲毫猶豫,一槍斃命。
“那不行――喂!”
可是,白家的人雖然沒到,但子彈卻已先一步射殺過來!
恰恰是因為江城海老了,雙腿忽地一沉,行進的速度猛地慢下來,一顆從二樓陽臺射下的步槍子彈,正好擊中他身前的草地。
白家大宅二樓最后一個步槍手,胸膛炸開,整個人正好摔倒在“海老^”的腳邊。
霎時間,只聽得“噼里啪啦”,果真是槍林彈雨。
江城海命令一出,眾人立馬沿著鐵柵欄小門,魚貫著沖進院子里。
最重要的是,江城海等人聚在門口,雖有磚墻門垛做掩護,但畢竟背靠街面,路燈光線充足,而白家大宅,卻是影影綽綽,不見分明。
盡管硬砸下了白家窯,但那清脆的更點聲,卻讓江城海心里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江城海見狀,立馬先吩咐兩個“外家”弟兄,先一步跑路,隨后又叫來老二、老六,跟他一道去上二樓。
李天威等人并未急于沖殺進去,而是憑借鐵柵門的磚石門垛做掩體,穩固小門,同時朝門房拼力射擊,維持火力壓制。
“老六!”江城海厲聲呵斥,疾聲催促道,“還不快去!”
不過,也有一批護衛,見方才的形勢不妙,便先一步從宅子的后窗逃走。
臨陣當頭,怪不得兄弟無情,沒有人稍作停留,只管拼命沖到院子里,尋找樹干、灌木以做掩體。
李添威痛罵一聲,旋即猛然起身,沖宅門口開了兩槍,緊接著又迅速被白家的槍火打壓下去。
“大哥,還出去什么呀!我沖出去撿一把槍,咱一塊兒死得了!大哥,我不慫!能多殺一個,是一個!”
李添威剛喊了兩聲,便有子彈從頭頂飛過,嚇得他連忙爬下身子,藏在灌木叢里。
更為重要的是,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讓黑瞎子等人始料未及。
宮保南全神貫注,眼睛死死地盯著白家大宅。
一聲令下,眾人同時起身,舉槍朝著大宅門口猛烈射擊。
這一邊話音剛落,那一邊槍聲頓起。
用力一扳,就聽見“啪嚓”一聲,棚頂上的吊燈閃了兩下,總算爭氣地亮了起來,盡管沒有直接照到門口的護院,但強光閃過,仍是給“海老^”等人指明了方向。
距離白家大宅兩條胡同的小院兒,老七宮保南臥在屋脊上,再次拉動槍栓。
江城海靠在樹干上,點了點頭,并未因此而慌亂。
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從前,仍是那占山為王、燒殺搶掠的綠林胡子,而身邊的弟兄們,也個個如狼似虎,勢如吞天。
來時十三個,如今只剩五個。
聞,江城海心里咯噔一聲,說:“壞了,這宅子里頭可能有密道。”
方才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又是槍聲、又是爆炸,即便有周云甫和蘇文棋暗中相助、拖延,奉天的巡警局和巡防營也終于坐不住了!
這幫胡子!你們是要反了天了!
然而,聽見一連串兒的警哨聲,江城海卻突然如釋重負,連忙拍了拍關偉的肩膀。
“我操,大哥,白寶臣是不是聽到風聲了?”關偉蹲著靠在不遠處的墻壁上,不時有子彈打落的碎石落在頭上,“他們這得多少人,往少說也得三十了,啃不動啊!”
江城海不慌不忙,應聲道:“老六掛彩,只能走野路,你去火車站,跟三妹匯合,先走一步,這邊有我呢!”
“有黑槍!有黑槍!在南邊兒!”
其火力銜接,幾近于天衣無縫。
“一個!”
即便如此,白家大宅仗著人多勢眾,場面上仍舊占優。
哪怕他反應神速,且早有預料,右肩膀上,仍不免中了一槍。
院子里,那一家三口被反綁在門柱上,嘴巴也被勒緊綁著,正在支支吾吾,滿臉驚恐地看著房屋上的人。
關偉畢竟只是個佛爺,沒正兒八經經歷過砸窯,眼下非得激他一把不可。
如今暗殺時代,炸彈炸藥,人人都見得多了,可手榴彈卻是個新鮮玩意兒,加上屋內光線昏暗,白家護院,慌亂之間,只覺得屋子里有股硝煙味兒,不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甚至還有人要越窗去擒關偉。
可是,關偉卻早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手榴彈爆炸以后,屋子里燃起了不少處火苗,他先是翻過窗欞,換左手持槍,借著微弱的火光,逐一結果了受爆炸震蕩而癱在地上的白家打手。
轉瞬之間,看門的三五個護院當場斃命,也無需再強求他們通風報信,因為刺耳的槍聲,早已驚醒了門房和宅子里的其他打手。
“敲了!”關偉躲在一個柜子后面,應聲道,“寅時!差不多寅時初刻了!”
正要差人去門房通報的時候,熟悉的一幕再次發生――街西面又響起了警哨!
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
江城海氣息沉重,似乎已經瀕臨體能的極限,只能勉強苦笑道:“殺這些臭魚爛蝦算什么本事,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白家也一定死!”
江城海等人雖然有宮保南在遠處支援,但畢竟人寡槍少,而且方才砸窯的時候,子彈已經將近打光,憑借門窗掩體,簡單對射了幾合,便已漸漸招架不住。
“大哥,你、你還有后手?”關偉急切地問道,“要不,咱看看能不能找到密道?”
沒想到,剛跑出兩步,卻見后窗口猛地浮現出一張鐵青的黑臉。
唉!年華遲暮,到底是老了!
門房的玻璃如暴雨一般,碎裂一地。
宮保南舉著望遠鏡,不禁皺起眉頭,忍不住恨恨地嘟囔道:“啥玩意兒?空窯?”
江城海忽然問:“剛才敲更了,我沒聽錯吧?”
于此同時,白家大宅街對面的另一條胡同里,江城海、孫成墨和關偉,帶著鐘遇山等四人,火速穿過街心,斜插過來。
“老六!放心,大哥一定讓你活著出去!”
等殺到門口時,眾人便只剩下江城海、李添威、鐘遇山等五個弟兄,折損過半。
此時此刻,關偉也沒閑著。
“水連珠”的槍口里噴出一道火舌,子彈快速劃過夜空,再次命中目標。
護院們紛紛掏出手槍,警覺的同時,也有一點厭煩。
沖陣即是冒死,大伙兒剛一探頭,猛地聽見“啪啪”兩聲怪響,比剛才的槍聲更加刺耳,鐘遇山的兩個弟兄,應聲倒下。
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當他們轉過身時,街面上卻沒看見任何巡警的身影。
“快,趕緊藏起來!”
“我、我藏哪兒去啊?”
江城海沒空給出建議,徑直道:“記住,待會兒一刻鐘以內,你有一線生機,能不能逃出生天,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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