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此刻,絕非絕望之時。”
只見角落里,宋清遠緩緩站起身。他的面容平靜無波,仿佛眼前這天塌地陷般的劇變,都未能擾亂他。那種超乎常人的鎮定,在此刻顯得格外令人安心。
“宋狀元?”沈桃桃望向他,她知道,宋清遠從不做無謂之。
宋清遠的目光沉穩地掃過全場,將每個人的絕望盡收眼底,聲音依舊平穩,“衰犬雄此計,確實毒辣至極,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他竊取了大義名分,操控了輿論,將我們置于了道義上的劣勢。這一點,我們必須承認。”
他的話鋒陡然一轉,語氣加重,“但是,這絕不意味著我們已然滿盤皆輸,更不意味著我們失去了翻盤的資本。”
他幾步走到懸掛著的琉球海域圖前,手指用力地點在泊港的位置,“看這里!我們軍城最精銳的水師戰艦,依然錨泊在這片港灣。諸位能征善戰的將領,依然毫發無傷地站在這里。”
他的手指移動,劃過他們救出的每一個人:“我們成功救出了國王陛下,云珠公主殿下,聞得大君。琉球王室最正統的血脈齊聚于此,這本身,就是比任何蓋著玉璽的詔書都更加有力的旗幟,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抹殺的事實。”
接著,他的手指指向地圖上代表首里城的那個點,“而反觀衰犬雄,他有什么?一個來路不明的嬰兒傀儡,一套根本經不起推敲的拙劣謊,一群因利益而暫時聚合的烏合之眾。還有在殘暴統治下的累累血債和沖天民怨。”
他的聲音逐漸提高,帶著一種煽動人心的力量:“他可以用強權和刀劍暫時捂住百姓的嘴巴,但他捂不住他們的眼睛。更無法熄滅他們心中早已熊熊燃燒的怒火,我們失去了表面那面所謂的王旗,但我們還有強大的實力,還有可以被我們爭取和點燃的民心,還有……我們始終站在正義這一邊的事實。”
最后,他做出了最終的論斷:“破局,未必需要高舉著國王的詔書去強攻城門。我們可以另辟蹊徑,從底層動搖他統治的根基,讓他的謊在事實面前不攻自破。”
宋清遠的話語,層層遞進,邏輯清晰,如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點燃了一盞足以指引方向的明燈。
讓在場的所有人那灰暗的眼神,重新一點點亮了起來。
“宋狀元所極是。”沈桃桃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可以用無恥的謊欺騙世人,我們就能用真相揭穿他。勝負,還未可知!”
接下來,便是如何將這番論斷付諸實踐的具體步驟。
“若要動搖民心,揭穿謊,首當其沖的,便是要將真相廣泛傳播出去,讓盡可能多的人聽到并且相信我們的話。”沈桃桃沉吟片刻,目光轉向一旁,“艾麗卡,你的商隊消息靈通,渠道廣泛,不知可否……”
艾麗卡唇角微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眼眸中閃爍著躍躍欲試,“你放心。散布消息,引導輿論,這本就是我最為擅長的。衰犬雄或許能封鎖官方的文書通告,但他絕對封鎖不了南來北往的商船里攜帶的種種‘小道消息’。”
她當即抬手,輕輕擊掌,一名手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
“立刻動用我們所有潛伏在各處的商隊暗線。”艾麗卡吩咐道,“將衰犬雄弒君篡位,與倭寇首領‘島津狼’勾結,以及那個嬰兒絕非王室血脈的消息,用各種方式,盡可能快地散播出去。務必激發百姓的同情與憤怒。”
“是!”那手下毫不遲疑,領命后迅速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宋清遠在一旁補充道,“流若想取信于人,必須包含足夠多的細節。例如,可以‘透露’衰犬雄與倭寇約定的具體分成比例是三七開,提及他陷害某位忠臣時所用的卑劣手段是偽造通敵書信,還可以描述那嬰兒臀部有一塊紅色蝶形胎記,而所有真正的王室成員絕無此特征……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混雜其中,才能令人難以立刻分辨真假,卻又覺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從而在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
艾麗卡贊賞地點頭:“宋城主思慮周詳,此法甚妙。我這就通知人讓這些細節融入流之中。”
很快,一場威力巨大的信息戰,率先在衰犬雄勢力難以掌控的陰影角落裏悄然拉開了序幕。
泊港喧囂的魚市上,販夫走卒在交易間隙交頭接耳,全是皇室秘聞。港區廉價的酒館里,醉醺醺的水手們拍著桌子爭論真假……
關于衰犬雄累累罪行和那傀儡嬰兒真實來歷的各種版本故事,憑借著人們的口耳相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