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覽等待李弼審訊結果,坐在值房內如坐針氈。
將近申時衙門即將下值,李弼這才快步而來……
“啟稟寺卿,三人對諸多軍械損耗過甚之事一不發、拒不認罪,下官認為應當對東宮六率之武庫以及相關官員予以拘傳、審訊,看看那些對不上數目的軍械是藏匿武庫之中,亦或流向軍隊之外。”
獨孤覽揉了揉眉心,頭疼。
“東宮乃國家之本,東宮六率更是儲君直系護衛力量,焉能輕易拘傳、徹查?此舉一出,朝綱大亂矣!此事到此為止,三位將軍暫且關押,老夫入宮請示陛下圣裁之后再做決斷。”
找個借口將三人羈押以便于陛下那邊做出針對布置也就罷了,你還想給三人定罪?
真以為房二那個棒槌不敢打上你們英國公府啊?
就算你不怕,老子也怕啊!
李弼卻不這么認為:“國家自有法度,既然三人確實觸犯律法軍紀,自當予以懲戒,何以視如不見、偏私袒護?”
既然已經站在對立面,且已撕破臉,那就應當將三人徹底摁死,而不是象征意義的予以羈押,等著將來有可能翻身。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
獨孤覽很是堅決:“少卿莫要多,此事就這么辦吧,你若不服,等到老夫致仕之后你坐上寺卿之位,自然悉聽尊便。”
我還沒退呢,你就想蹲在我頭上頤指氣使?
別說你是李薜牡艿埽退閌搶薜牡膊恍校
真以為老子是泥捏的?
李弼默然稍許,點點頭:“下官聽從寺卿吩咐。”
所以你個老不死的怎么還不退呢?
一把年紀了戀棧不去,占著茅坑不拉屎,很討人嫌啊……
獨孤覽起身,沒理會站在面前的李弼,抓起一件蓑衣披在身上走出值房之外,喊來自己的仆從套上馬車,坐著車直奔承天門而去。
……
御書房內。
李承乾親自動手斟了一杯茶放到獨孤覽面前,笑容溫和:“天氣濕寒,叔祖多飲熱茶祛祛寒氣。”
獨孤覽激動得雙手顫抖,連聲道:“多謝陛下!”
有了這一聲“叔祖”,也就值得了。
獨孤覽之祖父獨孤信,獨孤信第四女嫁給唐國公李\,其子高祖皇帝李淵,乃李承乾之祖父……所以獨孤覽乃李淵之表兄,太宗皇帝要稱一聲叔父,李承乾稱其為叔祖正合輩分。
但這一聲“叔祖”卻是帝國第三代從未曾喊出口的……
喝了一口熱茶,畢竟是前隋遺臣、歷唐三帝,獨孤覽心神逐漸穩定下來。
沉穩道:“陛下明鑒,今日老臣在衙門內審核過往賬目,發現東宮六率所領取之軍械數目與核銷賬目存在差距,故而將李思文、程處弼、屈突銓三位將軍拘傳至衛尉寺予以審訊,但三人只字不、情緒抵觸,老臣不得其法,故而入宮懇請圣裁。”
李承乾略作沉吟,有些為難:“這三人皆朕之肱骨也,當初若非這些功臣誓死護衛與叛軍死戰,朕此時不知身處何地也!倘若軍械相差數目不大,便稍作訓誡、下不為例吧。”
獨孤覽一臉正氣:“陛下寬厚仁愛,老臣欽佩無地。然國家自有法度、軍中自有規紀,功是功過是過豈可功過相抵?三人身為東宮六率之將領,負有維系東宮、護衛儲君之責,倘若軍械流出形成后患,此國家之禍也!”
“可畢竟是朕之功臣,豈忍相責?”
“陛下身為國君,當公私兩顧、賞罰分明。”
“即使如此,亦不可輕其罪,衛尉寺當仔細核查、小心甄別,一張弓、一柄刀也要查清去向,寧可費心費力也不能冤枉朕之功臣。若是當真軍械數目差距甚大,再做計較不遲。”
獨孤覽心領神會,既然“仔細核查、小心甄別”,且要“費心費力”,那就意味著此事將會耗時甚久,不可輕易結案。
當然,更為深層的意思則是拖延時日即可,但不能使三人當真背負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