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輕柔到了極點,生怕弄疼了他。
李軒緊閉著雙眼,感受著后背傳來的絲絲涼意和那輕柔的觸感,緊繃的身體,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了下來。
地牢里很安靜,只有宋清婉壓抑的抽泣聲和藥瓶碰撞的輕響。
就在這時,一陣夸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哎喲!這是怎么了?咱這宗人府的大牢,怎么還進了刺客了?”
宗人府府丞張賀,帶著一群獄卒,姍姍來遲。
他看著滿地的尸體和血跡,臉上裝出無比震驚的表情,但那雙小眼睛里,卻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他走到牢門前,看著正在為李軒上藥的宋清婉,陰陽怪氣地開口。
“宋小姐,您這可是金枝玉葉,怎么能來這種污穢之地,還親自動手……這要是傳出去,怕是對您的名節有損啊。”
他的話語,充滿了惡意和挑釁。
……
張賀那尖酸刻薄的聲音,打破了地牢內短暫的溫情。
宋清婉上藥的動作一頓,抬起頭,那雙含著淚水的眸子,此刻卻射出冰冷的怒火。
“張大人來得可真是時候。”她的聲音清冷,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刺客都跑了,尸體也涼了,你才帶著人出現,莫非是來替刺客收尸的?”
“你!”張賀被噎得臉色一滯,他沒想到平日里溫婉柔順的宋小姐,竟會如此牙尖嘴利。
但他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宋小姐說笑了,下官也是剛得到消息,就立刻帶人趕了過來。誰曾想,這廢……殿下的命這么硬,這樣都死不了。”
他故意加重了“廢”字的發音,眼神中的輕蔑和惡意毫不掩飾。
宋清婉氣得渾身發抖,正要開口反駁。
“清婉。”
李軒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開口:“扶我起來。”
“軒哥哥……”宋清婉有些擔憂,他的傷勢很重。
“扶我起來。”李軒重復了一遍,語氣不容置疑。
宋清婉不再猶豫,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起來。
李軒緩緩轉過身,面對著牢門外的張賀。
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而顯得有些蒼白,但那雙漆黑的眸子,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一絲波瀾,卻讓人看上一眼,便從心底里冒出寒氣。
張賀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發毛,但一想到自己背后站著的是三皇子,膽氣又壯了起來。
“看什么看?你以為你還是太子嗎?我告訴你,今天你死不了,明天,后天,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張賀惡狠狠地開口,試圖用語找回場子。
李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人,更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就在張賀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準備再放幾句狠話的時候,李軒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慢,卻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地扎進張賀的心里。
“你叫張賀,對嗎?”
張賀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宗人府府丞,從五品。家住城南的青石巷,家里有一個老婆,兩個妾,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在國子監讀書,卻不學無術,整日斗雞走狗。二兒子……”
李軒不急不緩地,將張賀的家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甚至連他哪個小妾喜歡吃哪家的點心,都說得一清二楚。
張賀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錯愕,到震驚,再到最后,變成了無法抑制的恐懼。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他不明白,這個被關在天牢里的廢太子,是如何對自己的情況了如指掌的!
“你……你……”張賀指著李軒,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會出去的。”李軒的語氣依舊平靜,“等我出去之后,我會去青石巷拜訪你。我會當著你全家的面,把你身上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敲碎。然后,我會讓你的老婆孩子,親眼看著你,在無盡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至于你的三族,我會把他們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你的墓碑上,讓他們……下去陪你。”
“本宮要讓你知道,這就是你這幾日給欺凌毒打本宮的下場。”
地牢里,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李軒這番話給震住了。
那不是威脅,更像是一種宣判。
一種來自地獄閻羅的,對一個凡人命運的最終裁決。
張賀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褲襠處,迅速濕了一片,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騷臭味。
他被嚇尿了。
宋清婉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李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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