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京市服裝設計大賽初賽,在市里的文化宮拉開帷幕。
陸家的吉普車里,氣氛緊繃如弓弦。
陸振國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卻從后視鏡里將一切盡收眼底。
后座,秦嵐的雙手絞在一起,指節泛白。
“媽,一條最熟悉的林蔭路,您能閉著眼走個來回。今天,您就把t臺當成那條路。”
姜窈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亂麻般的心湖,漾開一圈沉靜的漣漪。
她握住秦嵐冰涼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暖著。
“誰……誰緊張了!”秦嵐挺直背脊,嘴上不認輸,“我這是……興奮!”
駕駛座旁的陸津州輕笑出聲,他沒回頭,卻伸手將一個精致的絲絨袋遞了過來。
“媽,您的護身符。”
秦嵐一愣,打開看,是她那枚珍藏多年的軍功章。
“你這孩子……”她眼眶微熱,心頭那點浮躁,瞬間被這沉甸甸的榮譽壓了下去。
陸津州這才從后視鏡里看向姜窈,眼神里帶著一絲詢問和全然的信賴。
他不懂那些繁復的云錦和刺繡,但他懂戰場。
今天,就是妻子的戰場,也是母親的。
他檢查了一下副駕上掛著的、保護得一絲不茍的禮服袋,低聲對姜窈說:“‘東方風骨’,戰袍已備,靜候將軍登場。”
姜窈彎起嘴角,回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一個眼神,勝過千萬語。
文化宮門口,人潮涌動。
各路媒體的長槍短炮,設計師們前衛大膽的穿著,將這里變成了一個浮華與夢想交織的斗獸場。
空氣被發膠、香水和汗液攪成一團,混雜著名為野心的滾燙氣息。
秦嵐剛被軍功章壓下去的底氣,瞬間又被這陣仗沖得七零八落。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姜窈的衣袖,聲音發顫:“小窈……這,這比軍區匯演可厲害多了,要不……”
“媽。”
姜窈打斷她,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您是軍人的妻子,軍人的母親。您教我,上了戰場,就沒有后退的道理。”
她扶著秦嵐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
“今天,您不是秦嵐,您是‘東方風骨’的一部分。您退縮,它便蒙塵。”
“逃兵”兩個字,秦嵐沒說,姜窈也沒提。
但這兩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在秦嵐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氣,那點屬于軍屬的颯爽和傲骨,終于從骨子里重新燃起。
“走!”
她甩開姜窈的手,自己挺直了腰桿,大步向前。
陸津州和姜窈相視一笑。
隨后姜窈就帶著秦嵐進入文化宮的后臺。
后臺,更是修羅場。
空間狹小,模特、設計師、助理擠作一團。
“快!補妝!”
“那邊的燈光再確認一下!”
催促聲和倒計時的廣播聲,讓本就緊張的空氣幾乎凝固。
姜窈護著秦嵐找到自己的77號位置時,周圍瞬間安靜了一瞬。
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輕蔑。
畢竟,在一群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二歲的模特中,秦嵐的存在,實在過于突兀。
“嘖,這位阿姨是觀摩團的嗎?怎么拿到參賽牌了?”
一個畫著煙熏妝的年輕模特,對著鏡子補口紅,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這邊聽到。
她身邊的設計師,一個穿著馬甲、留著小胡子的男人,故作專業地上下打量著秦嵐,然后轉向姜窈,露出一絲偽善的微笑。
“這位……設計師,你的想法很大膽。不過,用非專業模特,尤其是在這么看重商業價值的初賽,風險太高了。情懷,有時候并不能當飯吃。”
他的話比剛才那模特的嘲諷更具殺傷力,因為它聽起來像一句“忠告”。
秦嵐的臉,瞬間漲紅。
她想反駁,卻被姜窈輕輕按住了手腕。
姜窈沒有動怒,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
她只是平靜地看著那個男設計師,聲音清冽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