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
他怎么會在這里?
姜窈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甚至來不及消化這份意外,就感覺手背一沉。
陸津州寬厚溫熱的大手,不知何時,已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那不是試探,是宣告。
沈硯臉上的笑意未減,目光精準地滑過桌面,最終定格在那兩只交疊的手上。
空氣里的小提琴聲,陡然變得有些刺耳。
姜窈感覺自己的手背,瞬間成了一片被炮火反復爭奪的戰場。
“羊城訂的那批‘東方之韻’,我們收到了。”
沈硯開口,聲音溫潤,目標卻是姜窈。
“姜小姐的設計,市場反響遠超預期。”
他在提醒她,他們之間,有一萬件訂單的商業契約,分量不輕。
“沈先生滿意就好。”
姜窈維持著職業的微笑,指尖卻下意識地動了動,試圖從那片溫熱的禁錮中掙脫。
失敗了。
陸津州的手指,仿佛只是無意識地輕輕收攏了一下。
那細微的力道,卻讓她徹底放棄了掙扎。
行。
你不裝了,我也不演了。
姜窈索性任由他握著,抬頭迎向沈硯的目光。
“后續的合作,我們可以再約時間詳談。”
“不急。”
沈硯笑了,拉開姜窈身側的椅子,極為自然地坐下。
他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我聽說,姜小姐在滬市,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姜窈心底的警報被瞬間拉響。
沈川在百貨公司會議室里開出的對賭協議,他竟然一清二楚。
這個人,究竟把他的情報網,鋪設到了何種地步?
“算不上麻煩,只是一點小小的挑戰。”姜窈的回答滴水不漏。
“是嗎?”
沈硯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口袋里取出一塊絲質方巾,擦拭著他那副金絲眼鏡的鏡片。
燈光下,他的動作優雅得像一場默劇。
“用一個廢棄倉庫,賭上你全部的才華和未來的聲譽。”
他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得驚人。
“沈川的算盤,打得太精。但他看低了你的價值,也看小了你的世界。”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我這里,有另一個選擇。”
“我個人出資,在港城為你注冊一個獨立的設計師品牌。”
“你,只需要負責設計。”
“剩下的,從面料采購、生產加工,到品牌包裝、全球推廣,全部由我的團隊負責。”
餐廳里悠揚的小提琴聲還在繼續。
但姜窈的耳中,世界一片寂靜。
只剩下沈硯那平穩清晰的陳述,在腦海里反復轟鳴。
他要將她從一個國營廠的設計顧問,一步捧上國際設計師的神壇。
在八十年代的內地,資金、渠道、觀念,是套在每一個有夢想的人身上的三道枷鎖。
而沈硯現在遞給她的,是一把能斬斷所有枷鎖的利劍,和一張直達世界舞臺中央的門票。
這誘惑,誰能頂得住?
姜窈承認,她不是圣人。
她下意識地垂下眼瞼,試圖掩飾自己眼底那無法抑制的野心與渴望。
而她這細微的反應,一絲不落地,被桌上的兩個男人盡收眼底。
陸津州握著她的手,感覺到了她指尖的輕顫。
他的指腹,在那光潔的手背上,用一種近乎安撫的力道,緩緩摩挲了一下。
沈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他的魚餌,已經精準地拋到了獵物的嘴邊。
“上次在羊城我就說過,姜小姐的才華,不該只被困于內地市場。”
他繼續加碼,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蜜糖。
“世界,才是你的舞臺。而我,可以為你搭建這個舞臺。”
說完,他終于將目光,正式投向了從頭到尾一不發的陸津州。
“當然,這個計劃,需要姜小姐頻繁地往返港城,甚至飛往巴黎、米蘭。”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溫潤如玉,卻藏著最鋒利的刀鋒。
“我很好奇,陸團長。”
“你是否愿意,為了姜小姐更廣闊的未來,放手讓她去一個你無法觸及的遠方?”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