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還好嗎?”
“我還好,就是頭……暈……”
女孩掙扎著要爬起來,許淮寧按住女孩的肩膀,“別急著動,鼻子流血了,先止血。”
女孩約莫十五六歲,瘦得顴骨突出,她哆嗦著嘴唇說:“姐姐……能給塊糖嗎?我頭暈……”
“好,你等著。”
許淮寧快步回店里,從抽屜里拿了顆大白兔奶糖,又扯了塊棉布邊角料。
“給,先擦擦。”許淮寧蹲下身,動作利落地幫女孩按住鼻梁,“你這是多久沒吃飯了?”
“兩天還是一天,記不清了,我……我能給你打掃衛生換頓飯嗎?”
許淮寧扶著女孩坐在店門外,進屋倒了杯溫開水,往里面化了顆奶糖。
“喝口水。”
女孩雙手捧著杯子,像捧著什么珍寶似的小口啜飲。
許淮寧打了水,把臉盆放到女孩面前,“先洗洗臉,你這個樣子會把別人嚇壞的。”
女孩依照做。
“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女孩有口音,不是當地口音。
“我叫小滿……北城來的。”
“那挺遠的,好幾百里地,你怎么一個人到這里來了?”
小滿眼神飄忽,“爹說閨女讀書沒用,我娘說我是廢物,天天洗他們和弟弟的衣裳,做一家人的飯,干活要搶在前頭,吃飯要躲在后頭,還要挨打……受夠了!”
小滿突然擼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幾道紫紅色的淤痕。
“我就走的遠一點,讓他們找不到我,再也不回去了。”
很難理解,對自己的一個孩子如此刻薄,對另一個孩子又寵溺有加,但現實生活中真的有。
偏心是種病,得治。
張秀秀買了飯回來,看見多了一個女孩子還挺好奇。
“許姐,她是干什么的?”
“吃了飯再說。”
午飯都挺簡單的,要么包子,要么盒飯。
怕店里有味,都是搬個小桌子,搭上簾子,在外面吃。
兩人份的,勻了一些給小滿。
“吃吧,不用干活換。”
小滿吃的狼吞虎咽的,吃的太急,差一點噎著。
吃完飯,小滿搶著把桌子擦了,把飯盒筷子收拾起來了。
“姐姐,你真的不需要個人幫你干活嗎?”
張秀秀急了,“你這小姑娘怎么搶我的活呢?誰說沒有人幫許姐干活?我不就是嗎?”
許淮寧攔住張秀秀,“你急什么,不會不用你的。”
許淮寧不是濫好人,目前也沒有能力做慈善。
“小滿,我只是個開店的,當然是需要的人才留下,你會做什么?”
姚小滿,“我會縫漏頭,一點也看不出來。”
打個比方,棉襖被子掙線了,你要想好看就得拆開,從里面縫;從外面縫的不好看,要是外套的話,影響美觀。
姚小滿就是從外面縫又不影響美觀的人。
許淮寧從柜臺下拿出個布娃娃,耳朵處的接縫開了線。
“會補嗎?”
姚小滿眼睛一下子亮了,她顧不上擦手,直接從包袱里翻出針線包,穿針引線的動作嫻熟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許淮寧注意到她的針法很特別,每針都藏在布料褶皺里,表面幾乎看不出線頭。
“你是跟誰學的?”
小滿咬斷線頭,“我奶奶,她去年走了,把針線包留給了我。”
許淮寧突然做了決定,“我這兒缺個幫忙的,包吃,住的話,你愿意在這店里住,我就給你準備一張折疊小床。能學手藝,干不干?”
“干,只要有口飯吃,我就干。”
以后,許淮寧打算把制衣的后期服務拓寬一點,提供扦褲腳服務。
捍褲腳服務也可以面向一切需要者,增收之外還可以帶動制衣店業務。
最重要的,許淮寧也是苦過來的,她做不到對姚小滿無動于衷。
張秀秀偷偷把許淮寧拉到一邊,問道:“你了解姚小滿是個什么人嗎?”
這突然出現的一個人,許淮寧怎么會了解呢?
“不了解。”
“不了解你就敢把她留下?”
許淮寧笑了笑,語氣平靜,“秀秀,誰也不是生來就被人了解的。我也有過難處,是我爸的戰友二話不說照顧了我。我看她眼神干凈,手腳勤快,這就夠了。至于其他的,日子長了自然就清楚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咱們這小店能有多少東西可圖?若是她真有什么難處,能幫一把是一把。若將來發現不合適,再作打算也不遲。”
店里的布料珍貴,裁剪過的許淮寧帶回部隊,樣品布都是張秀秀帶回家保管。
許淮寧拍了拍張秀秀的手背,“放心吧,我心里有數。人活著,誰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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