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自己的正事,丁遇春雖然不想活了,可也不想給人添麻煩。
只能費力地起身,慢騰騰走過去拿手機。
結果還不是他孩子打來的。
“老王?他怎么想著給我打電話了?”
丁遇春掏出老花鏡戴上,嘴里嘀咕著,接通電話:“喂,老王嗎?你在哪?”
王忠:“通了通了。”
王忠身邊像還有人,丁遇春聽他說話口齒似乎清晰了些,畢竟是大夫,對這個敏感的很。
“老丁啊,你在家閑著不?”
“不閑著還能干什么呢,人都老了,快不行啦!”
“嗨呀,你比我小快十歲了,當著我面說這話不好吧?我跟你說,我都快煥發第二春了,老丁,我給你說過好地方,你過來找我吧!”
王忠天花亂墜,把季老頭騙他來楊溝村的話換個花樣給說了一遍。
還不忘記說起這里很窮,連個大夫都沒有,這里的孩子都是留守兒童,本來就很可憐了,結果生病都沒大夫給看。
說來說去,就是想說丁遇春在家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到祖國貧窮地方來,繼續發光發熱。
丁遇春高興答應:“好啊,你在哪?我過去給娃娃們看病!”
王忠讓他不用操心,自己會派人去接他,讓他在家隨便收拾兩件衣裳就好了。
掛斷電話,王忠對夏蕪說:“你就盡管放出消息,就說丁遇春在你們醫館坐診,保準那些家長就帶著小孩千里迢迢往這邊趕!”
丁遇春的本事大著呢,要不然也不會三次退休。
夏蕪高興極了,要不怎么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她就喜歡這些老頭老太太,說有本事那是真有本事啊!
居然連國醫圣手都能給挖過來!
丁遇春掛完電話樂呵呵的,也不胸悶了,去廚房盛飯吃,他也不知道王忠什么時候讓人來接他,總而之,先把東西給準備好。
考慮到山村沒什么看病的儀器,光是他那些用慣的老家伙,就裝了小半個箱子,什么撥浪鼓,聽診器,應有盡有。
自己的衣服就兩套,然后到了金剛鸚鵡,丁遇春想了想,決定還是給鸚鵡也帶上。
當天下午,就有人來接他了。
丁遇春匆匆忙忙給保姆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不在家吃飯了,讓她照常來打掃衛生,保持家里干凈就行。
保姆還以為老頭是要出去下館子,答應下來。
結果到了第二天也不見老頭人影,電話又打不通(老頭忘帶充電器,手機沒電了),才意識到不對勁,趕緊打電話給丁遇春的兒女們。
彼時,丁遇春坐著專門為他一把老骨頭準備的車,毫無顛簸地度過大幾個小時,抵達楊溝村。
車子停在白樓外,丁遇春一手提著藤編箱子,一手提著鳥籠子,看四周山山水水,還有眼前坐落在山水之中的建筑,頓覺被王忠給騙了。
這哪里像是窮山溝溝,會有看不起病的小娃娃的樣子呢。
王忠拄著拐杖出來迎接丁遇春,丁遇春一臉見鬼的表情,“老王,你能自己站起來了?”
居然還能走動了!哪怕只是拄著拐杖,對以前的王忠來說也是很難的事情啊。
王忠哈哈大笑,看起來精神很好,比起之前,他現在就像是年輕了起碼十歲,把丁遇春接到白樓,兩個老頭子才對丁遇春說出真相。
真相也和王忠說的差不多,只不過被王忠夸大了。
這里條件沒那么差,但丁遇春卻能夠大有作為,繼續給人看病,順便在這山清水秀的環境里養好身體,誰說照顧身體不能和發光發熱同時進行呢?
這話可說到丁遇春心坎里去了,來都來了,他短時間內不想再坐這么久的車回去,所以還是留下吧。
沒過多久,夏蕪就全網放出消息,大名鼎鼎的國醫圣手丁遇春,專門看小孩子疑難雜病的丁遇春,在楊溝村養老,可以給小孩看病。
消息一出,帶著小孩來這里的人明顯更多了。
中藥堂還沒建好,丁遇春只能擠在楊家和楊洪恩坐一個屋給人看病,屋外排著長隊……
近水樓臺先得月,附近十里八鄉的人聽說來了個會看小孩病的老中醫,大清早就帶著自家孩子來了。
大多數都沒什么毛病,無非是不想吃飯,個頭不高,睡覺不老實等等的小問題,丁遇春從事這一行已經很久了,應付這些熟能生巧。
不給這些人開點藥吧,這些人覺得不放心,開藥吧,對于大多數小孩來說,吃藥都不是必須的,硬要給他們吃藥,反而對身體不好。
畢竟是藥三分毒。
丁老頭教給夏蕪一個任務,讓她找人手搓藥丸,用蜂蜜和山藥做出來的糖丸,到丁老頭手里就成了包治百病的神藥。
孩子不吃飯?
立馬吃一顆,安排在楊溝村吃頓好的,立馬藥到病除,孩子飯量大增。
有時候也能遇到一些疑難雜癥,當媽的抱著患病的孩子,已經跑過幾家大醫院,得到的只有不太好的消息,本來都已經絕望了,誰知道讓丁遇春一看,他輕輕松松,說這病能治,而且治好了后孩子就跟正常孩子沒什么兩樣,能跑能跳的。
這句話就像是強心針,讓做父母的充滿希望來。
丁遇春來楊溝村半個月,帶來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就連楊溝村附近幾個村子都被輻射到了。
東華鎮的路正在修,到通往楊溝村的路口,設置有防大車進入的路障,到這里,大多數人就只能從出租車上下來,轉坐牛車前往楊溝村。
這天大清早,才五點多,天色蒙蒙亮,一架牛車從楊溝村行駛,楊大懶打算去鎮上買點東西,因此起的要比平時早。
誰知道才剛走一半,他就看見一個背著孩子在路上走的女人。
楊大懶放慢牛車的速度,快經過女人時,停下來問道:“你們是要去哪?”
女人驚惶抬頭,看見無人的小路上突然出現一個男人,似乎有點害怕,她背上背著的孩子還在睡覺。大清早有點冷,被她用薄單子包著,只露出小半張臉來。
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我,我要去楊溝村。”
接下來就簡單多了,楊大懶讓他們上車,先跟他去鎮上買東西,買完立馬轉回村里。
楊大懶是去鎮上買油條了,家里幾個孩子放暑假在家,天天吃水牛奶饅頭吃膩了,前幾天就在喊著想吃油條,這不,楊大懶這個當后爹的,就出來跑腿了。
路上也打聽清楚了,背著孩子的女人姓李,是來給她兒子看病的,她兒子小時候聰明機靈,人見人夸,誰知道兩三歲之后,越來越木愣,看著就像是傻子一樣,還會有攻擊行為,幼兒園去不了,康復機構跑個遍,荷包空了,家也散了。
女人從已婚變離異,除了一個患病的孩子,一無所有。
她不甘心,總想著讓兒子變回以前機靈可愛的模樣,因此嘗試了很多方法,很多醫生都看過。
她以前聽過丁遇春的名字,但奈何人家已經退休了,這次是朋友在網上看到丁遇春在一個偏遠的山村給人看病,她才匆忙找人頂替,帶著孩子來到這里。
楊大懶對她的遭遇充滿同情,他們來的太早,估摸著丁大夫還沒來村里上班,于是就把人先帶回自己家。
王月霞已經去山上做飯了,孩子們還沒起床,楊大懶挨個把小孩給叫起來,催著去洗漱刷牙,再把水牛奶加熱,早晨就吃牛奶配油條了。
丁遇春趕來時,李娜已經在門口等很久了。
她忐忑不安地跟著丁遇春進到屋子里,都不等她說話,丁遇春就問:“自閉癥?”
李娜眼淚都要出來了,忙不迭地點頭:“丁大夫,我兒子他還能治好嗎?”
丁遇春讓她站遠一些,六歲孩童面對媽媽遠去,毫無反應,像是關閉在另外的世界里。
任憑丁遇春搖晃撥浪鼓,拍手,唱歌,他也沒什么反應。
李娜心越來越沉,已經覺得自己沒有絲毫希望了。
丁遇春朝外邊喊一嗓門:“小文,你過來!”
楊弘文聽到叫喊,刷完牙都沒來得及擦嘴,小跑著過來。
“丁爺爺,你叫我?”
哪怕他能夠自如地說話行走,李娜依舊能看出,眼前這個長相英俊眼神卻格外純真的大小伙子,和她兒子是一類人。
只不過,楊弘文已經很接近正常人了。
這讓李娜心里又燃起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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