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六神無主,十分慌亂,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
可郭鵬忽然間笑了出來。
“子孝,這個問題你想過嗎?”
曹仁愣愣的看著郭鵬,良久,從嘴里蹦出兩個字。
“不曾。”
“嗯,我想也是,因為我也沒有給你們想的機會,我封邦建國做了魏公以后,第一時間就確立了阿瑾的太子地位,讓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繼承人,這樣你們當然會放心了。
嫡長子的身份,還有我多年的教誨,不選他,還能選誰呢?而且那個時候我的敵人還有很多,我并不能確定我一定能戰勝他們,若我不能,阿瑾的確需要你們為他保駕護航。
可問題也是隨之而來的,你們能保駕護航,也就能占有權勢,你們的權勢越多,阿瑾的權勢就越小,恐怕到最后,你們雖然不曾主動想過,但是權勢會不知不覺的被你們掌握。
前漢故事會再次發生,那些外戚將軍會秉政專權,你們自然也會擁有極強的權力,而阿瑾對你們沒有任何的辦法,到時候那個局面雖然不及呂氏,但是和竇氏、鄧氏、梁氏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郭鵬說這話的時候笑瞇瞇的,仿佛并不是在說什么很可怕的很誅心的話語。
但是他所做的對比,讓曹仁心驚膽戰。
竇氏、鄧氏和梁氏,那都是東漢時期著名的專權外戚家族,因為東漢皇帝多短命,外戚家族自然能掌握很大的權力,從而主導帝國政治。
當然,這些家族都有一個共同的下場。
拿他們和曹氏作對比,里頭的用意是什么,曹仁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陛下,曹氏……曹氏絕無異心……”
曹仁這話說的就很沒有底氣了。
尤其聽到呂氏的發跡史之后,就更沒有底氣了。
郭鵬顯然不是看他們有沒有這樣做,而是看他們有沒有這樣做的可能,如果有,自然就會針對他們。
他不知道郭鵬在這個時候這樣說,到底意味著什么。
“子孝,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
郭鵬松開了曹仁的雙手,轉過了身子:“你和大兄都在職的時候,我是真的擔心啊,我沒辦法不擔心,我還沒有收拾掉所有的敵人,如果我辦不到,阿瑾就不得不倚重你們。
他也就算了,可是等到他的兒子繼位的時候,你們又能發展到什么地步呢?我這樣想著,覺得非常擔憂,還好,我最終收拾掉了所有的敵人,到了這個份上,曹氏能不能,意義已經不大了。
當然,現在就更沒有什么意義了,你去職,大兄去職,你們兩人的退卻對于曹氏來說是很重大的損失,但是對于皇帝而,不可謂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才有如今的曹氏啊。”
曹仁小心翼翼的看著郭鵬的背影,目光游離間,有一抹惶恐不安之色,但又莫名覺得心安。
“太上皇與陛下皆雄才大略,天下人俯首稱臣,絕無叛逆。”
他再度試圖表示曹氏的綠色無公害。
郭鵬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叛逆又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出來的,我不是說了嗎?關鍵是能不能,所以子孝啊,無論是曹氏外戚還是蔡氏外戚,在我眼里都是一樣的,所以,承志的太子妃,絕不會是子脩之女,你明白嗎?”
曹仁悚然一驚。
“太……太上皇!臣沒有!臣沒有!臣不敢!!!”
曹仁雙膝一軟,瞬間嚇得渾身癱軟無力。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讓他一瞬間幾乎有了要死掉的想法。
天崩地裂是什么感覺,他差不多明白了。
“起來,我沒說這是什么意思,我也沒說這是你的錯。”
郭鵬轉身把曹仁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事情,我和阿蘭說過,我外出巡游的時候,跟她說過,讓她留意一下合適的人選,我想過,她覺得最合適的人選,恐怕就是子脩之女了。
其實我也不瞞你說,子脩之女曾也是我的想法之一,我與阿蘭交談過,但是啊,子孝,你要知道,茲事體大,很多事情不能被感情所左右,親上加親,民間可為之,皇家不可為之。”
曹仁嚇得身體微微顫抖,一句話也不敢說。
郭鵬于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好了,就到這里吧,我先去看看大兄,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洛陽,多住些日子再走,多去陪陪大兄,這樣說不定大兄的身體會康復。”
說完,郭鵬笑了笑,邁步離開。
留下曹仁一個人站在花園里,良久,聽不到郭鵬的腳步聲了,曹仁才長出一口氣。
郭鵬還是那個郭鵬。
只要他還活著,他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同一尊神靈,高高在上,俯視眾生,令人生不起一丁點兒的反抗意志。
無論是軍事,還是政治。
曹仁長嘆一聲,擦了擦腦門上細密的汗珠。
是時候收起不該有的妄想了。
曹仁邁動腳步想要離開這里,走著走著,忽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在了地上,好容易扶著墻站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腿已經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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