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推辭兩句,還是收了:“你這孩子,事兒辦得周到。”
“那必須的!”貝貝收好借條,拎包出門,跟陳楚錯身而過時,兩人誰都沒說話,但肩膀輕輕碰了一下。
暗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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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兩人一前一后,中間隔了五步距離。
陳楚外套拉鏈拉到頂,背包夾在腋下,走路姿勢像剛從圖書館趕due回來的普通學生,眼神放空,步伐略顯疲憊。貝貝走在前面,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手機時不時亮一下,假裝在回消息。
走到樓梯口,迎面撞上兩個學生會巡查的干事。
“喲,貝貝?”其中一人打招呼,“剛從實驗室回來?”
“嗯啊,取點東西。”貝貝語氣輕松,“你們這是巡哪呢?”
“查晚歸登記。”那人掃了陳楚一眼,目光在他緊貼腋下的背包上停留了一瞬,“這位是?”
“我室友。”貝貝自然接話,“剛陪我去的,他論文數據丟了,急著補實驗記錄。”
陳楚低頭咳嗽兩聲,聲音啞:“感冒了,就想早點回去躺下。”
那人點點頭,沒多問。
等他們走遠,蛋子的聲音突然從樓梯拐角炸出來:“楚哥!你手機響了!”
陳楚差點一個趔趄,心臟猛跳一拍。
“你喊啥!”阿東從宿舍探頭,“沒看見他手里拎著‘核武器’嗎?要是震一下,咱們全成污染源!”
蛋子縮頭:“我這不是怕他錯過重要電話嘛……再說了,緊張氣氛需要點調劑。”
門一關,四人圍桌而立。
陳楚把背包放在中央,像拆炸彈一樣,一層層打開。動作緩慢而精確,仿佛稍有不慎,就會觸發某種不可逆的連鎖反應。
泡沫墊掀開,移液槍露出頭;培養皿整齊疊放;小瓶培養基穩穩當當;最后,筆袋拉開,那支凍存管靜靜躺在里面,標簽朝上,編號清晰。
“我的媽……”蛋子瞪眼,聲音發顫,“你倆真把實驗室搬回來了?”
“只搬了四分之一抽屜。”貝貝笑,“神偷俠侶,今日首秀,零失誤。”
“俠侶?”蛋子樂了,“你倆一個川普一個滬語,站一塊兒像相聲組合,一個捧哏一個逗哏。”
阿東沒笑,盯著那支凍存管,眉頭緊鎖:“這玩意兒要是被查出來,咱們整個宿舍都得寫檢討,還得附上思想匯報,標題我都想好了——《關于私自轉移國家保藏菌株的深刻反思》。”
“檢討可以抄。”陳楚擰開瓶蓋聞了聞培養基粉末,確認未受潮,“成果可不能等。”
他轉身從抽屜里拿出個舊保溫杯,倒掉冷水,灌進溫水,再把凍存管放進去,蓋上蓋子。水溫控制在37c,剛好適合復蘇。
“恒溫箱,搞定。”
貝貝看著他貼標簽:p-03|凈壤·源。
“這名字還真用上了?”
“用得上。”陳楚點頭,“以后每個菌株都這么標。‘凈壤’是計劃代號,‘源’是序列編號。第一批活下來的,就是源頭。”
蛋子湊近看:“源?源頭的意思?”
“第一批活下來的,就是源頭。”陳楚把保溫杯放書桌角落,順手打開燒焦u盤的外殼,取出一片金屬殘片,用膠帶纏在杯壁外側。
“這是干啥?”蛋子問。
“定個錨。”陳楚說,“萬一哪天它自已長腿跑了,咱們還能順著這玩意兒找回來。金屬片帶點磁性,以后接個簡易探測器,就能定位。”
“你可拉倒吧!”蛋子擺手,“我警告你啊,這菌要是真在宿舍安家落戶,我立馬搬去陽臺打地鋪,寧可被蚊子咬死也不當培養基。”
阿東忽然說:“你們想過沒,萬一這東西失控了,咱們連個防護服都沒有。沒有生物安全柜,沒有紫外滅菌燈,連個高壓滅菌鍋都得去隔壁學院蹭。”
“所以每一步都得穩。”陳楚坐下,目光掃過三人,“先讓分離,再測活性,最后才敢上樣品。現在,咱們只是拿到了種子。”
“種子?”貝貝笑,“你這哪是搞科研,你這是要種田啊。”
“種田也得先有地。”陳楚翻開新一頁筆記本,筆尖劃過紙面,發出沙沙聲,寫下:
1
明日晨間,分離p-03菌株。
2
制備簡易培養基。
3
測試基礎代謝速率。
他合上本子,目光掃過三人:“接下來,咱們得比蟑螂還低調,比螞蟻還勤快。不發朋友圈,不提計劃名,連夢話都不能說漏。”
蛋子舉手:“我申請當后勤部長,主要負責——別讓這玩意兒吃我外賣。”
貝貝拍桌:“神偷俠侶,正式上線。下次行動,目標——冰箱除霉劑?聽說那玩意兒里也有活性菌群。”
陳楚沒笑,但眼神亮了一下,像夜空中悄然點亮的星。
他低頭擰緊保溫杯蓋,金屬殘片在燈光下閃了半秒,像某種無聲的誓。
杯子里的菌株靜靜躺著,像一顆沉睡的星,等待被喚醒,等待在無人注視的角落,悄然改變世界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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