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醫院的規模和安檢程度來看,這條產業鏈不可能是三天兩天建立起來的,恐怕已經形成了許久。
喬以眠正在瀏覽其他網站的信息,聞點了點頭,“警方也會順著這條線索找到那些病患家屬。”
“那仇璽呢?”宋楠星還挺關心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
喬以眠攥著鼠標的手頓了頓,聲音清淺,“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愿了,是說出真相,還是就這樣繼續在監獄贖罪。”
仇璽很快給了她答案:他向法院提出申訴,請求對案件進行再審。
開庭那天,喬以眠和宋楠星抽空去了一趟法院旁聽。
這件事在林川市影響很大,當天來旁聽的人特別多。
仇璽坐在被告席,嗓音低啞地將整個事件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多半都和喬以眠猜測的一樣。
得知女兒需要手術之后,他去借了一大筆高利貸。
就在他回林川醫院準備交手術費那天,遇到了公司的醫藥代表張某。
兩人以前就認識,得知他女兒需要手術,張某建議他可以試試公司新研發出的心臟病特效藥,不僅價格比市面上的同類產品更少,據目前來看的療效也還不錯,只是還未臨床試驗。
但對方說,你也入職很多年了,應該比旁人更了解咱們公司。
不僅有從國外高薪挖來的研發團隊,這些年生產的各類藥品反響也都很好,還有什么可信不過的?
他就這樣被說服,又由對方牽線搭橋,聯系到了項目主管鄭偉民。
可對方卻沒有像那位醫藥代表一樣大包大攬,對他講的話和對喬以眠他們說的一樣,但他當時鬼迷心竅,認定了要試藥。
他妻子感覺協議內容對他們不利,想再考慮考慮,卻被他安撫,說什么公司不會騙他的,要相信公司……
沒想到,女兒最后還是走了。
醫院給出結論,女兒是突發心臟病去世的,并未提及與服用新藥有關。
根據協議內容,他交的醫藥費也全部被退了回來。
他悲痛了一陣子,卻完全沒往其他因素上想。
直到前不久,他在工廠無意中聽見研發負責人和這位主管的對話,對方讓他盡快申請臨床試驗手續。
可主管卻說,藥品中的某種物質在注射后,可能會將病原微生物帶入人體,從而引發不良反應,已經有病患出事了。之前就因為這個問題被卡住,沒有通過,研發團隊又一直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繼續申請恐怕也很難……
而那位負責人卻說,“那就多找些人進行試驗,研發經費不是還有很多嗎?”
那時天還很熱,仇璽站在陽光下,卻仿佛置身于冰窟一般。
他這才得知,原來這種藥居然有這樣大的隱患!
可自己卻眼盲心瞎,完全相信了對方!
哦,也不對,鄭偉民明明告訴過自己不保證效果,是他偏偏相信人家……
他當時萬念俱灰,對這群惡魔也是恨之入骨,一時怒意上涌,便在廠房四周灑滿了易燃物,打算一把火把它燒干凈。
恨只恨他無法進入研發核心區域,否則他要將那些不合規的藥物全部燒掉!
仇璽站在被告席,越說越激動,最后竟捂著臉哭了起來。
“是我對不起悅悅,是我鬼迷心竅害了她,都是我的錯,我才是真正的惡魔……”
大男人站在那里,哭得涕淚橫流。
“我并不是想要逃脫罪責,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說出實情。如今女兒沒了,不管怎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有罪……就讓我在這里懺悔一輩子吧。”
庭審結束,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唏噓。
仇璽被押送出去,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著記者們爭先恐后地向他遞上話筒。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對著那些攝像機鏡頭,深深地鞠了個躬。
又如釋重負地說了一聲:“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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