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打開房門,悄無聲息地走到隔壁房間門口,抬手不輕不重地敲門,很快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一會兒房門打開,方輕舟的小廝揉著困倦的眼睛,臉上寫滿了對大清早擾人清夢之人的不滿。
待看清擾人清夢的人是徐瑾年,他嚇得渾身一抖,趕緊收起臉上的不滿恭敬道:“徐公子稍等,奴才這就去叫我家公子。”
這時,方輕舟已經醒了,披著一件外衫打著哈欠走過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怨氣:“你最好有事。”
徐瑾年一臉歉意地對他拱了拱手:“方兄,我決定現在坐船回青州,特意同你說一聲,晚些葉兄醒了,勞煩方兄代為轉達。”
譚振林的家就在金陵城,到金陵后就住家里,這會兒不在客棧。
方輕舟攏衣襟的手一頓,眉頭高高蹙起:“院試的結果半個月后才出,你如此急著回去作甚?”
來之前他們四人就商量好,要在金陵多停留一些時日,與其他州縣的學子多多交流,好修正學習過程中的不足,順便等院試結果。
結果院試剛結束,這人就迫不及待要回去。
徐瑾年面上的歉意更甚,再次對方輕舟拱了拱手:“出來多日,我實在放心不下家里,此刻歸心似箭,望方兄海涵。”
方輕舟嘴角一抽,十分無語:“我看你是放心不下弟妹吧?”
之前他們一起來金陵參加府試,這小子可沒有放心不下家里,也沒有歸心似箭。
徐瑾年淺淡一笑,算是默認。
方輕舟只覺得一陣牙酸,趕蒼蠅似的連連擺手:“走走走,趕緊走!”
真是沒眼看!
徐瑾年拱手示意,轉身回自己的房間拿行李。
看著他快步下樓,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的盡頭,方輕舟止不住地搖頭:“沒想到這小子成個親,竟然就變得有人味了。”
嘖嘖,徐家弟妹馭夫有道啊!
這只死狐貍怕是跑不出弟妹的手掌心。
方輕舟幸災樂禍地想,等葉云華起床,他迫不及待的說起這件事。
葉云華有多么不可思議且不提,遠在青州的盛安和徐成林已經坐上牛車,同徐翠蓮一家一起趕往徐家所在的徐家壩村。
徐家壩村,顧名思義,整個村子的人都姓徐,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子孫后代,家家戶戶都沾著親。
這樣的村子往往很團結,在與外村爭奪土地和水源時,往往能夠占據上風。
同樣的,這樣的村子十分排外,不僅排斥外人,也排斥與他們的思想價值觀背離的族人。
當年徐成林與徐家兄弟姐妹鬧翻,就遭到徐氏族長族老們的訓斥,覺得他冷血無情,毫不顧念多年的手足之情。
這些年,徐成林只有清明時節,會回村給去世的徐家二老上墳燒紙,其他時候完全不搭理徐家人。
這讓他在村子的名聲愈發不好。
好在徐成林壓根不在意,村子那些人的看法,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反倒是他和徐瑾年的日子,過得比村里任何人都好。
張家人口多,張家父子四個塊頭還大,徐翠蓮嫌擠,干脆坐在盛安這邊的牛車上。
她知道盛安第一次回村子,擔心盛安心里緊張,便細細地叮囑道:“咱倆都是女人,回村后你只管跟在我后面,不想說話就不說。”
大哥三哥他們沒在二哥和瑾年這里占到便宜,心里止不住怎么恨呢,說不定大嫂三嫂她們會利用長輩的身份壓安安。
這可不行!
且不說安安有多出色,那些人能不能討到好,二哥肯定會護著自己的兒媳婦。
若是讓瑾年知道安安受了委屈,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別想消停。
盛安心里很感動,笑著說道:“小姑,我會照你說的做。”
徐成林囑咐自家妹子:“安安性子軟,容易被欺負,要是有啥事,你得出面護著。”
徐翠蓮拍胸口:“安安是我侄媳婦,我當然會護著。”
盛安:“……”
她性子軟?她怎么不知道?
看來公爹對她的濾鏡也很厚啊。
徐家壩村離青州城有一段距離,牛車行駛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到村口。
盛安隨意掃了眼,透過周遭起伏不平的田地、目光所到之處的簡陋房屋以及看不到一頭耕牛,判斷出這個村子整體條件很一般,遠不如槐樹村。
念頭一閃而過,盛安跟著下了牛車,來到徐翠蓮身側一起往村里走。
村子里的人不少,沿路許多人同徐翠蓮一家打招呼,卻都默契的忽略了徐成林,只是投向盛安的目光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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