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由你統籌,會同中書門下,斟酌損益,務使新政得以推行,百姓得以安生。
孫伏伽、程處默查案有功,暫且留任河北,穩定局勢,協助新政落實,待三司會審時,再行回京述職。”
“兒臣(臣)遵旨!”李承乾和相關官員齊聲應道。
李世民的處置,再次展現了他高超的政治手腕。
他罷免了崔師仁,敲打了世家,支持了太子和新政,但沒有立刻將矛頭直指那位若隱若現的親王,而是將案件納入正規的司法程序,這既給了自己緩沖和調查的時間,也避免了朝局因過度震蕩而失控。
圣旨一下,表面上的風波暫時平息,但暗地里的激流卻更加洶涌。
崔師仁被免職禁足,博陵崔氏聲望遭受重創,其他世家門閥更是兔死狐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皇帝的態度雖然曖昧,但太子地位的鞏固和新政的持續推進,無疑是在持續侵蝕他們的根基。
而被孫伏伽奏報中隱約指向的那位長安親王!
無論是魏王李泰還是其他可能的人選,此刻更是寢食難安。
雖然目前證據還未直接指向他,但崔弘度這個活口和那些未焚盡的信件,就像懸在頭頂的利劍。
他們必須想辦法在崔弘度開口之前,在三司會審取得突破之前,扭轉局面,或者…讓某些人永遠閉嘴。
一場圍繞著大理寺詔獄、圍繞著三司會審、甚至可能再次指向遠在河北的孫伏伽的更加隱秘、更加兇險的博弈,已經悄然展開。
大唐王朝的貞觀盛世之下,最深邃的黑暗正在涌動,等待著下一次爆發的機會。
太極殿上的日光雖然明亮,卻照不進這層層疊疊的陰謀深處。
大理寺詔獄,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重兵把守的最深處一間牢房內,崔弘度頭上纏著滲血的麻布,躺在冰冷的草席上,氣息微弱。
自戕未遂的重創和一路顛簸的囚車之旅,已讓這位曾經叱咤河北的豪強褪去了所有威風,只剩下茍延殘喘。
獄卒送來的粗糙飯食原封不動,水也只是沾濕了嘴唇。
崔弘度緊閉雙眼,內心卻如沸水翻騰。
他深知自己已是棄子,長安的盟友,乃至家族,此刻最希望的不是救他,而是讓他永遠沉默。
詔獄看似安全,但那些盤根錯節的關系網,誰又能保證沒有一雙索命的手能伸進來?
牢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鐵鏈碰撞的聲響。信任大理寺少卿尉遲寶林在數名精銳獄卒的護衛下,親自前來查勘要犯。
他仔細檢查了牢房的每一處角落,又審視著奄奄一息的崔弘度。
“看好他,沒有陛下手諭或本官親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飲食醫藥皆需嚴格查驗。”
尉遲寶林的聲音在幽深的牢廊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深知此犯關系重大,稍有差池,便是潑天大禍。
與此同時,魏王府邸,書房內的氣氛比詔獄更加壓抑。
魏王李泰肥胖的身軀深陷在坐榻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幾名心腹幕僚垂手而立,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