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沉默了許久,就在柳明勛以為柳緋煙心虛理虧,打算再柔聲勸兩句,讓她明白手足之情時。
那頭傳來柳緋煙帶著些許鼻音的聲音:
“爸,六年前的五塊錢,很多嗎?”
柳明勛眉心一跳,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扯到了六年前的五塊錢。
“這跟照顧金龍有什么關系?”
柳緋煙聲音譏諷:“你也姚碧云都是一樣的說法,說兄弟姊妹是親手足,將來才會有幫襯。
爸,六年前,我從家里跑出來,躲過人販子和壞人的魔爪,找到你面前,求你給我五塊錢讀書。
你是怎么說的,你說你很難,你說姚新玲工資不高,你說家里還有兩個孩子和老人,你實在沒有多的錢給我,最后只給了我五毛錢,讓我坐車回家。
你甚至從頭到尾,都沒問過我一句,有沒有吃飯,沒看見我的鞋子已經破了個大洞,露出了腳指頭,也沒看到我是用草繩把鞋底和鞋幫綁在一起!
你說你沒錢,說你的難處,可是進城來的姚金鳳,回家卻可以穿著你給她買的小皮鞋。
她說,那是羊皮的,挺貴,一雙要八塊錢。
她有天地下最好的姑父,可沒人記得,那原本是我的父親啊!”
“緋煙,我....我......”
柳明勛掛斷電話,眼淚止不住的滾落下來,伸手扇了自己兩個大耳巴子。
那一年,柳緋煙鼓起勇氣來找他。
他為什么匆匆將她打發走,因為那時候他剛在學校里站穩腳跟,沒人知道他以前結過婚的事。
他在外人面前是風光霽月、溫和可親的柳老師,是夫妻和睦恩愛,孩子活潑可愛,家庭和美的典范。
柳緋煙的出現,像是在提醒他卑劣的過往,提示著他對姚碧云和三個孩子的背叛。
這個枷鎖太過沉重,他承擔不起,只能選擇遺忘。
孩子當時饑腸轆轆,嘴唇干裂出血,鞋子破得靠繩子系著,他不是沒看見,也不是不心疼。
他只是.....只是害怕給了一次好處,孩子和姚碧云嘗到甜頭,就會像水蛭一樣,一次又一次找上門來。
他在農村待了太久,久得想起來就像一場噩夢,實在不想讓柳緋煙破壞了他的安穩。
柳緋煙掛了電話,臉上表情漠然,沒有絲毫的傷心難過。
曾經對柳明勛的那點孺慕之情,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中,早就熬干了眼淚。
“緋煙,有人找你!”
柳緋煙到學校門口,沒想到來找她的人,居然會是謝長亭。
“謝同志,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謝長亭有些靦腆,撓了撓頭:“也沒什么事,就是聽青萍姐說你在衛校進修,剛好離我們學校也不遠。
就是想過來問問你,還習慣嗎,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要是有事,可以去附近的公安學校找我!”
柳緋煙很感激:“小謝同志,謝謝你的關心,我挺好的,你也知道,霍大哥是我未婚夫。
他那人瞧著冷漠,實際啥都給我安排好好的,不過,還是很感謝你!”
“是...是嗎?”謝長亭眼底失落一閃而逝,快的叫人不易察覺:
“呃,我...我都忘了,霍大哥他這人做事挺仔細的!”
“嗯,回頭有空和小郭一起來我家玩,對了,還有那天晚上,多謝你了!”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