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員外被謝長離那冰冷狠厲的眼神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敢有半分囂張?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的綢衫。
他擠出一抹微笑,抖著腿點頭哈腰,語無倫次地告罪:“是……是小的有眼無珠,驚擾了大人車駕!小人這就走,這就走,絕不敢再叨擾!”
他一邊說著,一邊連滾爬爬地招呼著家奴,鬼攆一般地逃離了巷子。
直到跑出老遠,張員外才喘著粗氣停下來,驚魂甫定之余,一股被戲耍的滔天怒火猛地竄起!
“高氏!好你個毒婦!”他咬牙切齒,臉色鐵青,“竟敢坑騙到老子頭上!說什么侄女仰慕于我,分明是設好了套讓老子往天策衛的刀口上撞!想借刀殺人?呸!老子跟你沒完!”
巷子重歸寂靜,只剩下那扇被砸得有些斑駁的木門。
謝長離站在馬車旁,目光沉靜地望向那扇門。
片刻,門“吱呀”一聲從里面被打開。
江泠月站在門內,額角的紗布依舊醒目,臉色蒼白,身形單薄,仿佛風一吹就會倒。她扶著門框,對著謝長離微微福了一禮,“多謝大人再次解圍。”
她的態度禮節周全,挑不出錯處,可那雙眼睛里只剩下近乎淡漠的平靜,一種刻意拉開的,疏遠的距離感。
謝長離的目光在她額角的傷和過分平靜的臉上停留一瞬,聲音聽不出情緒:“傷未好,不必多禮。”
他朝前走了兩步,站在門檻外,并未立刻進去,只問道:“可知是何人指使?”
江泠月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思緒,輕聲道:“大約是些市井無賴聽聞民女獨居,前來尋釁罷了,算不得大事,不敢勞大人費心。”
她將事情輕描淡寫,絕口不提高氏乃至可能背后的尚書府。
謝長離這條路她既然想要放棄,就不想有再多的牽扯,斷個干干凈凈最好。
謝長離豈會看不出她的回避與疏離,他上前一步,江泠月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謝長離眸光微閃,人下意識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
“江泠月,我是很好騙的人嗎?”
江泠月聽著這話垂下眸子不去看謝長離,開口道:“大人,這是民女私事。”
私事?
謝長離眸光一凝,最終只說了一句,“你多保重。”
“多謝大人。”江泠月再次福身,“若無他事,民女便不打擾大人了。”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謝長離深深看了她一眼,肅著一張臉,轉身回了馬車。
車簾落下,隔絕了內外視線,馬車緩緩駛離巷子。
秦照夜立刻跟了上去,臨走前還看了江姑娘一眼,卻什么話也沒敢說。
江泠月看著馬車消失在巷口,這才直起腰,身體微微晃了晃,一直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額角的傷口又隱隱作痛起來。
不是她的,果然不能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