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薩摩藩邸。
一間素雅的和室之內,熏香裊裊,陽光透過障子門,在榻榻米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島津篤子跪坐于書案前,手中捧著的,并非東瀛的和歌集,而是一卷印刷精美的《大夏會典》。
她的身姿挺拔,神情專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
她的容貌算不上傾國傾城,卻自有一股書卷氣的清雅與不同于尋常女子的沉靜。
眉眼之間,既有少女的柔美,又隱隱透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堅毅。
房門被輕輕拉開,島津齊彬走了進來。
他的背,比幾天前更佝僂了,原本屬于一方強藩之主的梟雄氣概,仿佛被那道冊封的旨意徹底抽干,只剩下暮氣沉沉。
“篤子。”
“父親大人。”島津篤子放下書卷,恭敬地行禮。
島津齊彬看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女兒,眼中滿是愧疚與不舍,他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都護府已經派來了教習嬤嬤,明日起,你便要開始學習大夏的宮廷禮儀了。委屈你了。”
這短短一句話,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將女兒送入那個深不可測的后宮,去侍奉一個剛剛毀滅了他們整個階級的男人,這其中的苦楚與煎熬,幾乎將他壓垮。
島津篤子卻搖了搖頭,她的聲音清脆而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女兒不委屈。能為家族盡一份力,是篤子的榮幸。”
“你……不恨為父嗎?”島津齊彬聲音沙啞,他不敢去看女兒的眼睛。
“不恨。”
島津篤子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竟閃爍著讓島津齊彬都感到心驚的智慧光芒。
“女兒知道,這是我們島津家,唯一的路了。父親大人,您不是將女兒獻給了那位皇帝,您是將我們島津家的未來,賭在了女兒的身上。”
島津齊彬渾身一震,他沒想到,女兒竟看得如此透徹。
他以為她只是一個在深閨中長大的女孩,卻不知她早已在書卷與家族的耳濡目染中,磨礪出了遠超同齡人的心智。
“那位陛下,”
島津篤子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冷靜的分析。
“他用一場盛大的婚禮,將我們島津家架在火上烤,讓我們成為所有舊大名的榜樣,也成為他們的眼中釘。他要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而是一面旗幟,一個象征。”
她頓了頓,拿起桌上的《大夏會典》,輕輕撫摸著封皮上那兩個燙金大字。
“他給了女兒‘和妃’的封號,這個‘和’字,便是陛下的期望。
他要女兒來‘調和’東瀛,安撫人心。
父親大人,這不是屈辱,這是女兒的機會,也是島津家的機會。
既然刀劍贏不了他,那我們就用他制定的規則,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看著女兒眼中那不屈的光芒,島津齊彬忽然覺得,自己那顆已經死去的心,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火苗。
或許,這步棋,沒有走錯。這個女兒,或許真的能在那座吞噬一切的權力殿堂里,為島津家開辟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鄭重地對女兒鞠了一躬:“篤子,家族的未來,拜托了。”
與此同時,整個江戶,乃至整個東瀛,都因為這兩件大事而徹底沸騰了。
一件是皇帝陛下要迎娶薩摩藩主之女為“和妃”,并將在江戶舉行史無前例的盛大婚禮。
另一件,則是“大夏東瀛吏員考選”的正式推行。
這兩件事,如同一冰一火,澆在了所有舊武士階層的心頭。
迎娶和妃的消息,讓無數舊大名心思活絡起來。
島津齊彬這個老狐貍,居然搶先一步!
能把女兒送進那位陛下的后宮,哪怕只是個最低等的妾室,那也是一步登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