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江戶城,“浮世”居酒屋。
這里沒有半分浮世的歡愉,只有令人窒息的壓抑。
空氣里,廉價燒酒的辛辣,混合著男人們汗液的酸腐,凝成一股焦躁不安的氣味。
十幾名剃著月代頭的浪人,將小小的隔間擠得水泄不通。
他們的手,都下意識按在腰間。
那里,藏著他們最后的尊嚴——一柄刀。
主位上,一個獨眼龍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叫宮本武藏,曾是受人尊敬的劍術師范,如今,只是個一無所有的浪人。
巨大的落差,讓怨恨在他心中瘋長如野草。
“諸位!”
宮本武藏的獨眼閃爍著病態的狂熱,聲音壓抑卻極具煽動性。
“黑田源齋那個國賊,明日要去城外的‘夏倭友好村’作秀!”
“那里全是些賣女求榮的軟骨頭,防備必然松懈!”
“這是天照大神賜予我們的機會!”
他猛地一拍桌子。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我們的女人都要去給夏人生孩子,我們的兒子都要忘了怎么握刀!”
“我們要用黑田的狗頭,告訴那些夏人,告訴天下所有尚未屈服的武士!”
“大和男兒的血,還沒有冷!”
“殺國賊!振國威!”
一名年輕浪人激動地拔出脅差,刀刃在油燈下閃過一絲寒光。
“對!殺了他!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喔!”
壓抑的嘶吼在狹小的空間內回蕩,如同困獸最后的悲鳴。
他們沉浸在慷慨赴死的悲壯里,無人察覺。
隔壁房間。
一個低頭擦拭酒杯的酒館老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手指在粗糙的木杯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三長。
兩短。
一道無形的指令,隨著夜色,融入江戶城的陰影之中。
……
次日,天朗氣清。
所謂的“夏倭友好村”,是都護府出資修建的示范住宅區。
青磚瓦房,規劃整齊,村口掛著“共建大夏共榮,同享盛世太平”的橫幅。
黑田源齋的車駕,在二十名護衛的簇擁下緩緩駛來。
護衛們身著文吏服飾,腰配短刀,看起來更像儀仗隊。
黑田源齋走下馬車,一身筆挺的大夏官服,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
前來迎接的村民,大多是新晉的“大夏二等民”。
他們的女兒或姐妹嫁給了大夏將士,讓他們一夜間從赤貧變成了有地有房的體面人。
“都護大人,您來了!”
村長,一個曾經的貧農,激動得滿臉通紅,幾乎要跪下。
“老鄉不必多禮。”
黑田源齋親手扶起他,姿態十足。
“我今天來,就是看看大家的日子過得好不好。”
“陛下說了,不能讓任何一個擁護大夏的子民,受了委屈。”
一片感恩戴德之聲。
就在這其樂融融的景象中,異變陡生!
“國賊受死!”
一聲暴喝,平地驚雷!
十幾道身影,從路旁草叢、民居屋頂、甚至偽裝的村民中,同時暴起!
太刀與脅差在陽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寒光,如一張收緊的漁網,撲向中央的黑田源齋!
村民們發出驚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二十名護衛似乎也被打蒙了,本能地拔出短刀,組成一個稀疏的防御圈。
“有刺客!保護都護大人!”
“哈哈哈!來得好!”
宮本武藏一馬當先,長刀舞出刀光,瞬間砍翻兩名護衛。
他看見了黑田源齋那張因“驚恐”而扭曲的臉,心中涌起無與倫比的快意。
“黑田!你這個背叛武士榮耀的敗類!今日,我宮本武藏,就要替天行道!”
他大吼著,人刀合一,直取黑田的項上人頭。
其余浪人也殺入陣中,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劍客,那些護衛如同文官,三兩下就被殺得節節敗退。
勝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