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關的城門洞開,瞬間涌入的大夏鐵騎。
血腥味與塵土味混雜在一起,嗆得人喘不過氣。
雷洪并未急于追殺那些四散奔逃的潰兵,對他而,這些人已經不成氣候。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城樓上那個孤零零的身影。
岳歧山。
南越大都督,胡文雍的左膀右臂,也是這南境軍中,唯一一個值得他正眼相看的人物。
此刻的岳歧山,盔甲上沾滿了血污,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沒有跑,也沒有再做無謂的抵抗,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下方潮水般涌入的敵軍,眼神空洞而悲涼。
幾名親兵護在他身邊,面色慘白,聲音發顫:“都督,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走?”
岳歧山慘然一笑,笑聲嘶啞。
“走到哪里去?回到越州城,看王爺那張猜忌的臉,然后被他當作戰敗的替罪羊砍了腦袋?還是亡命天涯,像條喪家之犬?”
他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橫在頸間。
親兵們大驚失色,紛紛跪倒:“都督,萬萬不可啊!”
“不必勸了。”岳歧山搖了搖頭,“我岳家三代鎮守南境,生于斯,長于斯。如今城破,是我岳歧山無能,無顏見南境父老,更無顏見列祖列宗。”
就在他即將用力之際,一聲沉雷般的暴喝從城下傳來。
“岳歧山!我敬你是個漢子,你要是就這么死了,倒讓本帥瞧不起了!
大丈夫死則死矣,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你為主盡忠,卻所托非人,如今自刎,不過是匹夫之勇,除了讓你那剛愎自用的王爺少一個可以推卸責任的對象,還有何用?”
雷洪策馬立于城樓之下,仰頭高聲喊道。
他身后,數千名精銳弓箭手已經引弓待發,箭矢的寒芒,在火光下閃爍,牢牢鎖定了城樓上的每一個人。
岳歧山動作一滯,低頭看去,正對上雷洪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
“你是……雷洪?”
“正是本帥!”
雷洪聲如洪鐘。
“你是個將才,可惜跟錯了主子。
你那王爺,視將士如草芥,視忠如糞土,猜忌成性,自掘墳墓。
南境敗亡,非戰之罪,實乃人心之失。
你若就此死了,豈不正中他下懷?
他會告訴所有人,是你岳歧山指揮不力,葬送了十萬大軍,而他胡文雍,依舊是那個英明神武的越王!”
這一番話,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岳歧山的心坎上。
是啊,自己若是死了,誰來證明這一切?
自己的忠誠和苦諫,豈不都成了一個笑話?
他看著周圍那些面帶惶恐的親兵,看著城下那些放下武器、滿臉茫然的南越士卒,手中的劍,終究是沒能揮下去。
“哐當”一聲,長劍墜地。
岳歧山仿佛瞬間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頹然道:“我……降了。”
雷洪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大手一揮:“來人,好生‘請’岳都督下來,不得無禮!”
鎮南關的陷落,比想象中更快。
當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飛速傳遍南境各州府時,那些被胡文雍分兵駐守的南越軍,徹底亂了套。
他們的主心骨斷了,天塹沒了。
北方大軍已經入境,而他們這些被分散開來的部隊,就像是棋盤上孤零零的棋子,隨時可能被對方一口吃掉。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再加上石破軍的“宣傳隊”無孔不入,四處散播著“放下武器,既往不咎”的政策,以及胡文雍在后方倒行逆施的種種罪行。
許多部隊還沒等到大夏軍隊的兵鋒抵達,就直接發生了嘩變。
有的將領被部下捆了,開城投降。
有的則干脆帶著部隊,掉頭往自己老家跑,當了逃兵。
更有甚者,直接打出了“清君側,誅胡賊”的旗號,搖身一變成了“義軍”,反過來攻打起了附近還在效忠胡文雍的城池。
一時間,整個南境,除了越王城周邊,已然處處烽煙,但這些烽煙,燒的卻都是胡文雍自己的根基。
大夏的軍隊,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
雷洪的大軍,更像是一支武裝游行隊伍,所到之處,望風而降。
而跟在這支隊伍后面的,是另一支更讓人“聞風喪膽”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