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便有私心。
沈安山的私心是沈從月。
是以他年邁之后,沈從月缺了一指,郁郁寡歡,想要嫁給門當戶對之人已是奢望了。
可她不肯認命,還因著容諫雪,生出了執念。
她對他說,爹爹,我可以不嫁容諫雪。
她說,爹爹,我要嫁給比容諫雪地位更高之人。
她說,爹爹,我要讓容諫雪后悔!我要讓容諫雪跪在我面前!
沈安山看著目眥盡裂,臉色陰沉的愛女,高高揚起的巴掌,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的人選,定了沈千帆。
所以前段時間,他與太子沈千帆搭上了關系,表明了自已的立場與效忠。
但作為回報,日后太子登基,沈從月便是皇后,是一國之母。
沈千帆同意了。
那位清正了半輩子的丞相,再不是什么中流砥柱。
容諫雪更早時候便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曾給丞相府寫信,暗示沈安山回頭。
可為了沈從月,沈安山燒了信件,并未回信。
那便是他的答復。
他不肯回頭。
此次朝堂肅清,徹查朝堂,當天子得知沈安山竟私下與太子有勾連時,看向沈安山的眼神盡是震驚與錯愕。
那位官家就那樣無聲地看著沈安山。
最終,他抬手擺了擺:“丞相,退下吧。”
那是給沈安山的警告,他該退下了。
人都會有私心的。
“少傅大人就沒有私心嗎?”沈安山問道。
男人眸光平靜,看向沈安山的眼神波瀾不起:“有。”
并無半分遮掩。
沈安山微微擰眉:“少傅大人難道不擔心,有一日你的私心,會將你拖入阿鼻地獄?”
容諫雪目光淡漠:“若不足以抵御明槍暗箭,不足以堅韌不拔,那便不配有私心。”
他敢對旁人說他有私心,便是有足夠的權勢與能力,護佑他那方私心。
沈安山愣怔一瞬,看向容諫雪,許久,卻是輕笑一聲,意義不明地搖了搖頭。
長風吹拂,那長生樹葉沙沙作響。
許久。
沈安山再次看向容諫雪,語氣也蒼老沙啞了幾分:“老夫在辭呈中,舉薦你為新丞相,少傅大人,老夫祝你得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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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如何形容呢?
裴驚絮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見白疏桐的情形。
當時她掐了一把腿心,顧著演戲,哭著看到白疏桐從馬車上下來時,視線一瞬間就被她吸引住了。
若當真說起來,白疏桐雖然漂亮,但比起她裴驚絮來,便有些索然無味了。
但裴驚絮保證,若是她與白疏桐站在一起時,所有人的第一眼,都會先看到一旁的白疏桐。
她本身就好像是引人注目的存在,舉手投足間皆是吸引人。
可如今,裴驚絮看向禪房外的白疏桐。
云層的陰翳遮掩在她的身上,她站在那斑駁的陰影之中,似乎不再多么惹眼奪目了。
裴驚絮微微蹙眉,是女主光環的原因嗎?
她聽出了白疏桐那些話語中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