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安慰妾了,說起來,黛黛心中確有一事相求,不知殿下能否恩準?”
“黛黛很少求孤什么事,有什么請求直說便是。”
“昨日,黛黛前往寺廟祈福,歸途中偶遇竹林深處,竟有緣拾得一稚子,其生辰恰與小皇孫同日,實乃天定之緣。想及自身福薄,無緣再續血脈,心中便生出一念——愿以此善舉,代己積福,亦是對那無辜小生命的一份憐惜。故而斗膽請求殿下,能否讓黛黛將其收養于宮中,亦是黛黛行善積德之舉。”
百里赫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原來是此事,你若是喜歡,留著便是,左右不過是個小女嬰。”
“殿下之恩,溫黛黛銘記于心。”
她溫婉行禮,隨即吩咐侍女將女嬰小心翼翼地抱至殿前。百里赫的目光觸及那粉嫩的小臉時,不禁心生暖意,
“既然入了這深宮,便讓她伴你左右,也算是一份慰藉,若還未賜名,本王愿為她取個名字。”
“回稟殿下,確實尚未取名。”
百里赫略一沉吟:“便喚作‘若寧’吧,寓意著她若能在宮中安然成長,便是最好的寧靜,且讓她隨你姓溫。”
“溫若寧……”溫黛黛低語重復,“多謝殿下。”
溫黛黛緩緩站起身來,估計百里赫死也想不到,這竟然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她就是要將這孩子養在宮中,讓孟莞然親眼看見。
孟莞然自以為她所做的一切天衣無縫,全然不知,已經在算計之中。
這件事傳到姜念薇的耳中時,她并沒有感到意外,她讓冷詩蕓將那塊玉石借用安寧侯名義送給孟莞然,就知道她只能產下女嬰。
這玉石有種特殊物質,若是男嬰,根本無法出生。
她也就和溫黛黛說明了所有的情況,沒想到溫黛黛卻主動提出,想要收養女嬰。
反正也不影響她的計劃,姜念薇并沒有阻止。
相反,她覺得這樣做,對于東宮而,倒是上演了一出“好戲”。
孟莞然很快便聽聞,百里赫不來看自己的孩兒,反而整日在溫黛黛的宮中逗弄她收養的女嬰。
“豈有此理,這孩兒才是他的親生孩子,太子殿下怎么會,怎么會……”
她掙扎著要起身,身旁的婆子說道:“娘娘,您剛生產沒有幾日,還是不要下床隨意走動。”
“本宮如今已經覺得好多了,替本宮梳洗打扮,本宮要求見太子殿下!”
這一胎,傷了她的元氣,她一下地,便感到身下一陣刺痛。
心中惱怒更甚,自己為了百里赫吃了多少苦頭,生下這個孩子,他倒好,開始嫌棄起她來了!
孟莞然懷抱稚子,步履匆匆,心緒萬千,本欲輕啟太子殿那扇雕花木門,卻猝然被一位老練公公的身影攔在了門外,他的聲音里帶著猶豫:“娘娘,殿下他……此刻或許不便。”
“讓開!不要擋路!”
孟莞然顧不得那么多,直接抱著孩子沖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卻是相當扎眼的一幕,溫黛黛抱著孩子,正滿臉寵溺地搖晃著手中的撥浪鼓,清脆的鈴聲與孩童的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和諧卻讓她心如刀絞的畫面。
好似他們才是一家三口,她抱著的這個孩子,就像是一個笑話。
她這才緩緩開口,“殿下……”
“哦?是太子妃啊,怎的此刻親臨?這孩子尚幼,怎經得起這外頭的涼風習習,你該多加小心才是。”罷,那話語雖帶著關懷之意,細聽之下,卻滿是疏離與敷衍。
“殿下,臣妾懷中所抱,正是您血脈相連的親骨肉。”
“你這說的什么話,孤自然知道!”
她聲淚俱下:“那您為何不來看望臣妾與稚子?”
溫黛黛似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輕笑了一聲:“太子妃娘娘,不在寢宮好好休憩,來這里湊什么熱鬧?”
放肆!”她輕斥一聲:“本宮之事,豈容你等閑碎語,肆意嘲笑!”
她心中騰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沖動,正欲跨步向前,給那位不識趣的女子一番應有的教訓,卻猝然間,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啼哭聲絆住了腳步。
那哭聲,源自溫黛黛懷中緊緊摟抱的女嬰,它如同春日里驟起的雷鳴,瞬間打破了周遭的寧靜。
溫黛黛的目光溫柔如水,輕輕落在哭鬧的嬰孩身上,手輕觸女嬰粉嫩的臉頰,口中低吟淺唱般地安慰著:“若寧,別怕,你爹娘不要你啊,我要你。”
她的聲音,漸漸安撫了女嬰焦躁的情緒。
孟莞然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女嬰揮舞的小手吸引,那小手在空中胡亂抓撓。
就在這不經意的一瞥間,她隱約瞥見了女嬰掌心間一抹熟悉的黑痣。
心中頓時翻涌起驚濤駭浪,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個孩子,她分明已安排妥當,讓心腹婢女處理了一切,為何此刻會出現在這里,還如此鮮活地哭泣著?
這一定是個巧合,她努力平息著心中的波濤,對上了溫黛黛的雙眸。
溫黛黛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太子妃娘娘,是妾身錯了,殿下,您應該去太子妃的寢宮,不應該留在這里。”
隨后,目光又落在了男嬰的身上:“這孩子啊,長得可真像太子,簡直啊,一模一樣。”
這句話,讓孟莞然心中一顫,莫不是她已經發現了什么?
百里赫盯著男嬰,“這小孩能看出來像誰嗎?我怎么看不出來。”
孟莞然莫名地感到心虛,特別是看向那名女嬰,其實她與百里赫長得十分相似。
本想來興師問罪,現在反而像是吃了鱉似的,不敢再說一句話。
明明她將一切都安排的天衣無縫,怎么會出了這樣的差錯。
“太子殿下,不如讓若寧和小皇孫一起養大,也好給小皇孫做個伴。”
孟莞然已經什么也聽不進去了,抱著孩子落荒而逃:“殿下,臣妾身體不適,先退下了。”
布局既定,姜念薇輕揮素手,遣使悄然而至侯府,密告冷詩蕓:“棋局已布,時機成熟,可啟帷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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