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為臣可以做保,徐兄乃是頂天立地的豪杰,千歲跟隨徐兄絕不至于有失。
這些乃是圣人昔日所賜療傷良藥,有勞千歲代為裹傷。
他們痊愈的越早,千歲便越安全。”
隨后沈光又用力叩首,直到額頭上滲出血來,才起身去攙扶徐樂,又對楊思道:“千歲未曾受傷,還請自己走到船上。
為臣為你們解纜,若是老天保佑,天亮之前便可離開險地。”
楊思勉強站起身,一邊擦著淚水一邊聽沈光語,她原本有些羞澀,不敢和沈光對話,可是聽沈光的說辭心中生疑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沈卿……沈郎君不和我們一起走?”
沈光望了一眼戰場,面色陰沉如鐵,邊向船上走邊說道:“圣人待臣等天高地厚之恩,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天恩之萬一。
逆賊倡亂,臣身負護衛之責,卻未能保全圣駕,犯下如此大罪,又有何面目活在人世?
若非念著陛下大仇未報,千歲未脫險境,臣等早以橫刀自刎以死謝罪!只要千歲上了船,臣便可以放心。”
“你們……有何打算?”
楊思說到這里也順著沈光的目光看向戰場,正好看到一名給使手中長矛刺入驍果軍前胸,可那名驍果軍所持長矛也刺入這名給使小腹。
兩人幾乎同時從馬上落下,竟是同歸于盡的結果。
楊思不懂兵法也不識戰陣,但是基本的道理還是能明白。
給使營的人馬畢竟不多,就算人人如龍個個似虎,也不可能真的殺敗驍果軍斬殺宇文化及。
他們這樣打下去,最終還是自尋死路,是以她有些疑惑,不知沈光的真實心意。
卻聽沈光斬釘截鐵道:“臣等均已對天盟誓,今晚人人爭死,誰也不許存茍且偷生之念。
這一晚時光,我給使營上下將全力殺賊,殺得一萬是一萬,殺得八千是八千。
也好讓天下人知曉,我大隋有忠臣良將,絕不會被人小看!”
楊思大驚,連忙道:“萬萬不可!我聽父皇說過,給使營都是英雄好漢,父皇私下里不止一次提起,說給使營日后乃是我漢家武將根苗。
這許多好漢怎可白白折損于此?
沈郎君可以隨我們一起走……”沈光這次卻打斷了楊思的話,他此時已經把步離抱到船上。
隨著步離上船,岸上就沒了徐樂的部下,沈光道:“臣不會隨千歲走的。
長安城內的李淵,亦是亂臣賊子,與宇文化及乃是一丘之貉。
臣受圣人大恩,絕不可能向他人屈膝,更不可能為亂臣賊子效力!天下雖大,已無臣存身之地,只有死戰到底,一死報恩而已。”
楊思還想再說,沈光卻已經抽出寶刀用力揮斬,固定船只的纜繩應手而斷,這條大船左右晃蕩幾下,隨后為水流推動,向著下游方向行駛。
楊思在船上左右搖晃兩下,后面的話想說卻都被這番搖晃給攔了回去。
沈光這時才高聲道:“此乃男兒血性,望千歲容讓。
臣堂堂須眉,既不可屈身辱志投效奸賊,亦不能有負于圣人大恩為天下人笑柄。
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千歲今后好自為之,恕臣不能再為千歲效力!”
最后這幾句話,沈光乃是鼓足丹田氣大聲呼喝而出,聲音順水傳出不知多遠。
喊完這句話,沈光打了個呼哨,隨后一聲馬嘶傳來,他那匹寶馬自林中沖出來到身邊。
沈光飛身上馬,將懸掛的馬槊抄在手中,隨后一聲斷喝,單人獨騎朝著司馬德勘所在方向沖去。
就在他喊出這一聲的同時,樹下的宇文承基也睜開了眼睛,朝沈光看了一眼,接著又把眼閉上,口內輕聲說了一句:“好男兒。”
幾個極為心腹的軍將追隨左右,這幾個人離承基最近,看得也最清楚。
赫然發現,承基臉上多出兩道淚痕,自家的將主,居然哭了,眼淚居然還是為對手所落!這些軍將不明主將心思也不敢問,但是大家自然都能明白承基的意思,是以對于徐樂等人所乘船只權當沒看見,沒人去阻攔或是朝船上放箭投火把,只游著它載著玉璽順著水勢向下游飄去。
是夜,給使營全軍自沈光以降全員斗死無一生還無一歸降。
肉飛仙沈光身被九創苦戰不休,陣斬司馬德勘、宇文承祥,大笑三聲自刎而亡。
事后檢點戰場,驍果軍戰死者不下千人。
經此一戰三軍悚然,驍果軍從此不以天下第一精銳自矜,沈光忠勇俠烈之名行于天下。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