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徐樂下令以前,韓約乃至小六,也都有了類似的感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就在碼頭等候,只要到那里就會和這頭怪物遭遇。
他們并不是好戰之人,尤其今晚情況不利于己,更不會主動尋找強敵廝殺。
只是很多時候事情由不得自己作主,這次的事也是一樣。
離開江都的辦法不多,最為便捷安全的,就是從碼頭乘船離開。
再說沈光已經安排好了接應,走這條路無疑最省力氣,斷沒有舍近求遠的道理。
退一步講,即便碼頭真有厲害埋伏,他們也沒有選擇,畢竟走其他地方也不見得安全到哪里去。
隨著驍果軍兵變,整個東南只怕都會陷入戰火之中,各路豪強、義軍以及大隋官兵勢必互相攻殺,只怕富庶的東南大地很快就會陷入戰火之中,自己不管走到哪,都逃不開廝殺交戰。
何況自己這些人還帶著楊家帝姬,更會惹來各方勢力的追逐,就算想要低調離開也沒這個機會。
自己這幾個人不管有多少本事,終歸人數太少,不可能真的靠一身武藝戰勝千軍萬馬。
再者說到了那種混亂時刻,想要找一艘可供乘坐的船只也不是容易事,幾個人又是善馬不善舟的主,若是尋不到船就更麻煩。
是以不管碼頭藏著什么厲害角色,都得先走為妙,這一點上并無可指責處。
但是當他們看到攔路之人的剎那,心全都沉到了谷底,一種懊惱之情油然而生。
若是知道宇文承基埋伏于此,方才就該拉著樂郎君離開易路而行,從其他地方找船離開。
哪怕再如何困難,又會面臨何等兇險,都好過讓樂郎君直面宇文承基這員猛將。
不過既然遇到,現在想避也無可能。
韓約等幾人齊刷刷勒住坐騎,眼睛望著承基。
承基則掀開面覆,以馬槊槊鋒一指徐樂:“公主可在?”
徐樂催馬上前,與宇文承基保持著大概十幾步的距離。
這樣彼此說話固然能夠聽清楚,手中的兵器卻也沒法直接落到對手身上,避免了偷襲的可能,算是斗將之間的安全距離。
其實徐樂知道,宇文承基不會暗算自己,否則也不用這么麻煩,直接把兵馬藏在暗處,等到自己進入伏擊圈后再行亂箭攢射就是。
固然以自己的本領手段未必會中計,但是這種安排總歸是無錯。
既然承基放棄了這種手段,就證明他是想和自己堂堂正正較量一番,絕不會像之前自己殺的那個無恥之徒一樣,使用卑鄙手段取勝。
是以徐樂雖然守著沙場規矩,但并不擔心承基會突然發難。
面對對方的問題徐樂并未回答,而是反問道:“碼頭上那些人呢?”
“樂郎君是說那條船上的水手?
不識時務的狂徒,以為自己有些本事被人稱一聲好漢,就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說到底不過是一群城狐社鼠,之所以讓他們活著,不過是懶得理會。
居然不自量力想要與某作對,自然留他們不得!”
徐樂聞目光陡然一寒,手中馬槊隨之輕輕抖動了幾下。
其實從看到宇文承基及其部下之后,徐樂已經預感到沈光為自己安排的那隊人手多半遭遇了不測。
只不過還存著一絲念想,這些人既是綠林中人行事最是乖覺,若是能逃之夭夭還可留得性命。
如今從承基口中得知噩耗,便知這些人全都未曾逃脫厄運。
可想而知,這些人若是想走未必走不了。
多半是守著承諾要在這里接應,寧愿對上宇內一等猛將以及其手下精兵,結果白白壞了性命。
這許多好漢為自己而死,自己又怎能無動于衷?
若不為他們做些什么,又怎么對得起這些好漢?
又如何對得起沈光?
徐樂勃然變色,冷聲道:“以強凌弱豈是大丈夫所為?”
“強存弱死乃是天道。
螻蟻一般的人物,便是殺得再多又有什么要緊?
樂郎君一身絕學,何必為這等人物鳴冤叫屈?”
宇文承基的語氣從容,并沒有巧掩飾的意思,顯然他這些話乃是心中真實想法。
“似樂郎君這等勇將,有資格與我相斗,某敬你是好漢,便以好漢相待。
那些螻蟻本領平庸,活在世上也不過是浪費糧食,某又怎么會對他們手下留情,樂郎君堂堂丈夫,怎么凈說些糊涂話?”
宇文承基一副不解的模樣,又繼續問道:“公主可在你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