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虎如遭重擊,魁梧的身軀晃了晃,轟然跪倒在地。
額頭重重磕在冷硬的磚石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再也抑制不住,慟哭失聲,那哭聲嘶啞悲愴,充滿了無盡的自責與悔恨:
“國公爺!是屬下無能啊!”
“屬下沒能護住小姐……”
許研川站在一旁,眼神沉郁如深淵,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
婉棠強忍淚水,上前一步。
輕輕扶住黃虎劇烈顫抖的肩膀:“黃爺爺,快起來。這不怪您,真的不怪您……”
黃虎猛地抬頭,老淚縱橫,抓住婉棠的手臂。
如同瀕死之人抓住浮木:“當年局勢太兇險,墨家頃刻傾覆,多少雙眼睛盯著。”
“老夫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換得放你娘親一條生路,老夫對不起老國公的托付啊!”
“我明白的,黃爺爺,您已經盡力了。”婉棠聲音哽咽,卻努力保持著鎮定,“娘親從未怨過您。”
“告訴老夫,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小姐她,是怎么……”黃虎的聲音破碎不堪。
婉棠深吸一口氣,將那些埋藏多年的慘痛過往細細道來。
娘親如何隱姓埋名,遇到彼時還是寒門學子的許承淵。
許承淵如何發誓考取功名后為墨家平反。
娘親如何日夜做手工供他讀書。
而他高中武狀元后,卻背棄誓,娶了王家女為妻,將娘親藏為見不得光的外室,受盡屈辱……
黃虎聽得目眥欲裂,猛地一拳砸在地上,磚石碎裂:“許承淵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當聽到婉棠說起王靜儀如何被設計除去時,黃虎咬牙低吼:“殺得好!那般毒婦,死不足惜!”
婉棠語氣漸冷,繼續道許承淵后來病逝。
他們姐弟看似擺脫控制,實則危機更甚。
皇帝多疑,朝局復雜,她只能以孤女身份入選宮中,如履薄冰。
而許研川的身世,更是被徹底掩埋,無人知曉他流著墨家的血,只當他是許家嫡子。
黃虎聽完,巨大的悲痛漸漸被冰冷的憤怒壓下。
他抹去臉上的淚痕,眼神恢復了幾分沙場老將的銳利與沉肅:“皇后呢?她手里那張紙條,到底知道多少?”
“她已知我身份,但尚不知研川是我弟弟,亦不知……黃爺爺您與墨家的淵源。”
黃虎沉吟片刻,斬釘截鐵道:“好!那就繼續藏著!”
“研川的身份,絕不能再讓第四人知曉!”
“皇后那邊……老夫自有計較!”
黃虎猛地轉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婉棠和許研川。
聲音還帶著一絲未散盡的沙啞:“這酒坊里的兵法錦囊,精妙絕倫,連老夫都深陷其中。”
“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莫非……”
他視線落在許研川身上,帶著審視與一絲難以置信的期待。
許研川如今展現出的武功已令他刮目,若兵法亦如此出眾……
許研川卻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看向婉棠,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敬佩與無奈:“黃爺爺,您太看得起我了。”
“我若有這等本事,早助姐姐掃平障礙了。這非我所為。”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婉棠,清晰地說道:“所有錦囊中的兵法策略,皆出自姐姐之手。”
“我……只是依令行事,并在一旁學習罷了。”
“什么?!”黃虎瞳孔驟縮,巨大的震撼讓他一時失語,只是死死盯著婉棠。
良久,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語氣復雜萬分,既有無比的欣慰,也有深切的惋惜:“好……好!不愧是老國公的血脈!”
“這運籌帷幄、奇正相合的兵家天賦,與你外祖父當年一般無二!真是……天縱奇才!”
他連連贊嘆,卻又忍不住重重一嘆,目光落在婉棠身上。
充滿了難以喻的遺憾:“可惜了啊……可惜你是個女兒身……”
若為男子,必是能攪動天下風云的帥才!
隨即,他轉向許研川,神色變得無比鄭重。
甚至帶著一絲托付的意味:“研川,之前因你是許承淵之子,老夫對你多有偏見。”
“但你的所作所為,那些戰績,老夫亦有耳聞,確實很好!”
“沒有墮了墨家軍的威名!”
他話鋒一轉,語氣更加沉凝,帶著長輩的殷切期望:“但你需記住,你姐姐之才,遠勝于你!”
“日后,定要多向你姐姐請教學習。”
“她有老國公之智,更有超越常人的堅韌與謀略。”
“得她悉心教導,假以時日,你之成就,必能超越當年鼎盛時期的國公爺!”
許研川迎上黃虎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鄭重頷首:“黃爺爺放心,研川明白。”
“姐姐之能,我從未懷疑。定不負姐姐教導,不負……外祖父威名。”
黃虎感慨過后,神色一肅,看向婉棠:“丫頭,你如今……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