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妃提到許硯川的名字,如同一根冰針刺入婉棠的脊骨。
她指尖猛地掐入掌心,借著那點銳痛強迫自己維持鎮定。
她緩緩轉過身,無奈又好笑:“貴妃娘娘,您這話可真是冤枉臣妾了。”
“有什么不對?”惠貴妃她抱著手臂,眼神銳利,“本宮現在有點回過味來了。”
“你剛才口口聲聲說替本宮求這貴妃之位并非為你自己,現在想想,倒也沒說錯。”
她帶著一種近乎野蠻的洞察力:“本宮不過是你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
“你真正想抬舉的,是那個許硯川吧?替他鋪路,替他掙前程,對不對?”
婉棠只覺得心臟驟然縮緊,幾乎要跳出喉嚨口,背后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依舊強撐著風平浪靜,甚至語氣里還帶上了一絲被誤解的委屈和荒謬:
“貴妃娘娘,您也說了,他是許硯川。”
她放緩語速,一字一句,力求清晰,“您大可以四處去打聽打聽,滿朝文武,后宮上下,有誰會相信?”
“許小將軍會為了救我婉棠,而豁出性命去?”
惠妃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意興闌珊地擺擺手。
慵懶的說:“無所謂了。本宮也就是隨口一說,不感興趣。”
可她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極有趣的事情,忽地咧嘴笑了起來。
帶著點孩子氣的惡劣和毫不掩飾的威脅:“不過嘛!要是哪天你惹本宮不高興了,本宮說不定,就真這么告訴別人去了。”
她甚至嘿嘿笑了兩聲
婉棠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間干澀發緊。
面對皇后步步緊逼的陰謀詭計,她尚能游刃有余。
可面對惠貴妃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直來直往又精準戳人死穴的方式,她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艱難和壓迫感。
“你不是有事嗎?”惠貴妃開始趕人,語氣不耐煩,“趕緊走,別賴在本宮這兒。”
正說著,寧答應端著三碗熱氣騰騰的糖水進來了。
她先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碗給惠貴妃,然后又端了一碗給婉棠。
眨著眼,疑惑地“咦”了一聲:“德妃姐姐,你怎么出了這么多汗?很熱嗎?”
婉棠心中猛地一驚,這才驚覺自己額角、鼻翼早已布滿了細密的冷汗,連背后的衣衫都有些濡濕。
她慌忙抬手用袖口擦拭,強笑道:“是有些悶熱。”
她幾乎是有些倉促地接過那碗糖水,指尖都微微發顫。
惠貴妃瞥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只自顧自地拿起勺子,慢悠悠地攪動著碗里的糖水。
寧答應將糖水遞給婉棠,好心道:“德妃姐姐,你快喝口糖水涼快涼快吧。”
話音未落,惠貴妃卻突然伸手,一把將婉棠那碗糖水端了過去,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
寧答應愣住了,眨巴著眼:“姐姐,你不是有嗎?”
惠貴妃也不答話,端起自己那碗,三兩口就喝了個底朝天。
然后將空碗往旁邊一放,理直氣壯道:“不夠。”
緊接著,她竟直接端起原本屬于婉棠的那碗,就著碗邊喝了一大口。
她揚著下巴,眼神里滿是惡劣的捉弄:“本宮喝過了,德妃怕是嫌棄,不肯喝了吧?”
誰曾想,婉棠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迎著她挑釁的目光。
微微傾身,就著惠貴妃的手,在那碗沿她剛剛喝過的位置,輕輕啜飲了一口。
動作自然,甚至帶著點難以喻的親昵。
婉棠抬起眼,舌尖無意識地舔過唇瓣,對著臉色瞬間僵住的惠貴妃,嫣然一笑,聲音又軟又清晰:“真甜。”
“你—!”惠貴妃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手,碗里的糖水都晃了出來。
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別的什么,指著殿門,聲音都變了調:“滾!”
婉棠從袖中抽出絹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剛才只是進行了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品鑒。她起身,儀態萬方地行了個禮:“臣妾告退。
剛轉身走出兩步,身后風聲驟起
一個精致的宮燈被惠貴妃順手抓起,狠狠朝著婉棠的背影砸了過來!
自打婉棠邁進惠妃的正殿后,到處都是眼睛盯著,就等著看婉棠如何出丑呢?
特別是長樂宮的柳貴人,更是等著給皇后匯報好消息呢?
這一下糗大了,惠妃是顛婆,誰的面子也不給。
說的婉棠就不顛?
婉棠才不管什么顛不顛的。
有一點非常確定,那就是這個笑話,絕不會給任何人看。
婉棠抱著宮燈,腳步輕快地出了景仁宮正殿。
行至宮門口,她卻又忽然停下,轉過身,對著殿內方向,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剛一走出景仁宮的范圍,早就候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的各宮眼線、以及真正擔憂的麗嬪立刻圍了上來。
麗嬪一把拉住婉棠的手,上下打量著,聲音都帶著顫:“德妃妹妹,你沒事吧?”
“惠貴妃她,沒把你怎么樣吧?”
她可是親眼見過惠貴妃殿里那些冰冷兵器的。
婉棠眨眨眼,臉上露出一派天真無辜又略帶朦朧的神情。
仿佛完全不知道眾人在擔心什么:“我很好啊?麗嬪姐姐為何如此緊張?”
麗嬪看著她這副模樣,更是心急,壓低了聲音:“她真的沒為難你?”
婉棠聞,反而笑了起來,那笑容真誠又輕松。
舉了舉懷里的宮燈,語氣帶著點小炫耀:“惠貴妃娘娘人很好啊,你看,她還送了我禮物呢!”
這話一出,四周瞬間靜了片刻。
麗嬪張大了嘴,下巴都快驚掉了,喃喃道:“她竟然還會給人送禮物?”
婉棠卻像是沒看到眾人的震驚,又和麗嬪閑話了兩句,儀態萬方地離開。
直到她走遠,麗嬪才緩緩回過神,望著那背影,心有余悸地低聲對身邊的宮女道:“怪物,兩個都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