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
婉棠再次踏入宮門。
與記憶中或是其他妃嬪宮中的精致富麗截然不同,此處彌漫著一種近乎肅殺的寂靜。
宮人們行走無聲,垂首斂目,連呼吸都仿佛刻意放輕,生怕驚擾了正殿的主人。
她剛走進前庭,麗嬪便不知從哪個角落畏畏縮縮地蹭了出來。
一把拉住婉棠的衣袖,將她扯到廊柱后,聲音壓得極低:
“德妃妹妹,你怎么還敢來這兒?”
麗嬪緊張地四下張望,“是來找惠貴妃的?”
“聽姐姐一句勸,趕緊回去,千萬別自找麻煩。”
她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帶著真實的恐懼:“這位新晉的貴妃娘娘,,可絕不是咱們能招惹的。”
“你瞧瞧她搬進景仁宮帶的都是些什么?”
“根本不是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全是冷冰冰的兵器啊!”
麗嬪的聲音抖得厲害:“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聽說十八般兵器都湊齊了,就那么明晃晃地擺在偏殿里。”
“看著就駭人,這哪兒是后宮妃嬪的住處,分明就是個演武場。”
她緊緊攥著婉棠的手,苦口婆心:“好妹妹,你快回去吧!”
婉棠看著麗嬪嚇得發白的臉,知道她是真心為自己擔憂。
她反手輕輕拍了拍麗嬪的手背,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低聲道:“麗嬪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她目光堅定,并未有絲毫退縮之意:“只是,貴妃娘娘親自邀我前來。若就此離去,反倒失了禮數。”
說罷,她整理了一下衣袖,不再理會麗嬪焦急的目光。
邁著沉穩的步伐,徑直朝著那寂靜卻隱含鋒銳的正殿走去。
寧答應冒出來,狠狠剜了麗嬪一眼,:“多管閑事。”
麗嬪被呵斥得肩膀一縮,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畏懼,但看向婉棠的目光里擔憂更甚。
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勸,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低低道:“妹妹,你自己千萬當心。”
她不敢再多留,匆匆對著寧答應行了個禮,便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只是轉身時,那句極輕的自語還是飄入了風中,帶著心有余悸的震顫:
“她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
正殿。
惠貴妃背對著殿門,手中正擦拭著一柄寒光凜冽的長劍,動作專注而熟練,仿佛那并非殺人利器,而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聽到婉棠進來的腳步聲,她并未回頭,也沒有絲毫收起兵器的意思。
冰冷的劍鋒在空氣中劃出細微的嗡鳴,距離婉棠不過咫尺。
“說吧,”惠貴妃的聲音如同她手中的劍,帶著未加掩飾的鋒芒,“你想要本宮替你做什么?”
婉棠目光掃過那幾乎能映出自己面容的劍刃,神色卻異常平靜,不見半分懼色。
她甚至沒有刻意避開,只是自然地繞開劍鋒所及的范圍,自顧自地尋了張椅子坐下。
她臉上漾開一抹淺笑,語氣輕松:“貴妃娘娘這話說的,難道不是您讓欣貴人請臣妾過來的嗎?“
”怎么倒像是臣妾有所圖謀似的。”
惠貴妃終于轉過身,手中長劍并未放下,劍尖斜指地面。
她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鷹隼,直接戳破那層窗戶紙:“德妃,你費心在皇上面前替本宮討這個貴妃之位,會沒有你的目的?”
“不必跟本宮繞彎子。直說了吧,本宮對這勞什子貴妃位份,根本不稀罕。”
婉棠迎著她的目光,笑容不變:“娘娘說笑了。貴妃之位,是您應得的。”
“與臣妾有無目的,并無干系。”
殿內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一直縮在旁邊不敢吭聲的寧答應見狀,忍不住小聲嘟囔。
著埋怨:“姐姐,你怎么這樣,明明剛才讓我去請德妃娘娘的時候,還說挺欣賞她這人的……”
惠貴妃猛地瞪向她,目光如刀,嚇得寧答應一個哆嗦。
“小孩子家懂什么!這兒沒你的事,去,端兩碗糖水來!”
寧答應委屈地噘起嘴,不情不愿地挪著小步子出去了。
殿內重又剩下兩人,無聲的對峙在冰冷的兵器之間蔓延。
惠貴妃盯著婉棠看了片刻。
手腕一翻,“鏘”地一聲脆響,那柄寒光四射的長劍精準地歸入一旁架上的劍鞘之中。
她走到主位坐下,姿態依舊帶著武將的利落,目光卻不再那般充滿攻擊性,只是依舊冷澈。
“本宮不喜歡彎彎繞繞,更不喜歡欠人情。”她開口,聲音平穩卻不容置疑,“你替本宮謀了這個位置,無論你初衷為何,這個人情,本宮認。”
她抬起眼,直視婉棠:“說吧。就這一次機會。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宮能做到,便允你。”
這話說得干脆利落,帶著一種江湖式的爽快與決絕。
與這深宮的婉轉迂回格格不入,卻恰恰符合惠貴妃的性子。
惠貴妃的是寧家的人,寧國公擁有的權勢,能做很多事。
可以這么說,只要寧國公認可許研川,成為大將軍,也不是沒有可能。
惠貴妃是個耿直人,完全是說到做到的那種。
婉棠是不是傻,要是我,我就問白梨的事情。畢竟那是惠貴妃的親姊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