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戰,必請纓,立軍功,攜勝歸來!”
蘇辭瞳孔微縮,面露詫異:“如今四海升平,邊關并無大戰跡象,何來戰事?”
婉棠卻不接這話,只是繼續道:“在你出征之前,我會盡力保蘇貴人不至圣寵優渥,為你爭取時間。”
她語氣決絕,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承諾:“待你凱旋,我自會尋個周全的由頭,助蘇貴人離宮。”
蘇辭聞先是一怔,隨即像是聽到了極有趣的笑話,竟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冷宮里顯得格外突兀。
“哈哈哈……娘娘,您可真有意思!”
他笑得眼尾都沁出了淚花,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指尖揩了揩。
語氣帶著玩味的譏誚,“您莫不是忘了,您如今身在何處?”
“這冷宮高墻,您自身尚且難保,又如何能擺布宮闈恩寵,許下這般承諾?”
婉棠語氣卻異常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冷宮又如何?”
“很快,這宮里就會再多一位……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蘇辭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慢慢收斂。
他仔細看著婉棠平靜無波的臉,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的桃花眼里,竟緩緩漫上一層清晰的心疼。
他沉默了片刻,問出了一個遠超乎彼此身份界限的問題:
“你……不難過嗎?”
婉棠抬眸看他,眼神坦蕩得近乎殘忍,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難過什么?”
“難過算計了好姐妹?”
“還是難過從此以后,皇上的心里又會多住進一個人?”
蘇辭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目光深沉,帶著一絲不認同:“皇上待你,終究是不同的。”
“不同?”婉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那笑聲里卻滿是蒼涼。
她目光越發銳利堅定,嘴角上揚的弧度帶著冰冷的譏諷,“可這終究是后宮,不是嗎?”
“而他,是九五之尊!”
蘇辭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明明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卻偏要給自己套上一身冰冷堅硬的鎧甲,將所有的柔軟和疼痛死死封存。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克制不住想要抬手,替她拂開額前被夜風吹亂的發絲。
最終,他也只是化作一聲極其苦澀的輕笑,所有翻涌的情緒都被壓回心底。
他退后一步,恢復了那副疏懶的姿態,語氣卻帶上了幾分鄭重:“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娘娘……費心籌劃了。”
說罷,他不再停留,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圍墻之上。
次日,圣旨下達,龍顏大悅,李萍兒晉封貴人,賜封號“柔”。賞賜如流水般送入她那原本偏僻的院落。
李德福親自帶著一眾太監,抬著嶄新的紫檀木家具、錦緞被褥等物來到冷宮。
面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說話也比往日更客氣幾分:
“皇上今日心情極好,六宮上下皆有賞賜。”
“娘娘您終究是柔貴人舊主,這等喜事,奴才自然得來稟報一聲。”
“也給您這兒添置些用度,沾沾喜氣。”
小太監們手腳麻利地將東西擺放好,便躬身退了出去。
唯獨李德福沒走。
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掛著,眼底卻漸漸漫上一層冰冷的審視。
聲音也沉了下去,不再有方才的熱絡:“娘娘,您……究竟是什么人?”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鉤,死死盯著婉棠:“昨日那‘皎月舞’,為何能絲毫不差地還原當年場景?”
他語氣里帶著難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憚:“不瞞您說,老奴作為當年親眼所見的當事人,那一幕在腦子里翻來覆去想了十幾年,也沒能完全想明白其中關竅!”
“您從何得知?!”
婉棠聞,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悠閑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才慢悠悠道:“所以啊,皇上如今心疼憐惜的人,是‘李貴人’。”
“但能讓皇上想起舊事、心生波瀾的……是我。”
李德福面色猛地一變,像是被戳中了痛處。
冷哼一聲:“娘娘好算計!”
“但您也該知道,萬歲爺的心不大,能容下的東西不多。”
“娘娘這幾年為宮中事務勞心勞力,如今在這冷宮里,正好可以……清凈幾天了。”
婉棠心中冷笑,這老狐貍果然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她面上卻依舊平靜,甚至端起桌上半涼的茶水抿了一口。
語氣漫不經心,卻拋出一個足以讓李德福心驚肉跳的餌:“僅僅一個貴人……李公公就滿足了嗎?”
她抬眸,眼中驟然迸發出一絲銳利如刀的光芒。
直刺李德福:“如果我說,我能讓她成為下一個‘許洛妍’呢?”
她故意頓了頓,欣賞著李德福驟然收縮的瞳孔和驚疑不定的神色,才緩緩繼續。
聲音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旁人不知道‘許洛妍’意味著什么,公公難道也不知道嗎?”
“本宮知道的,公公未必知曉。”
“本宮會的,公公更是學不來。”
她微微前傾身體,壓低聲音,卻字字如錘,“您說,是吧,李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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