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聲音里透著一股看透世事的空洞:
“別等過幾日了。”
“趁現在那些人還摸不清皇上真正的心思,趕緊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她目光掃過這冷宮的凄清,低聲道:“特別是金銀錠子,實在沒有,銀票也行。”
“宮制的首飾釵環就別帶了,樣式特殊,外面沒人敢收,反而惹禍。”
小順子一聽,急忙搖頭:“主子!不會的!”
“皇上剛才那樣緊張您,他絕不會……”
婉棠輕輕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她沒有爭辯,也沒有解釋,只是用一種極度疲憊卻又異常清醒的語氣,重復了兩個字:
“快去。”
冷宮三日,管事太監對婉棠的恭敬逐漸退散。
看向婉棠的眼神,也開始有了質疑。
皇后那邊倒是暫時沒人來了。
婉棠靠在床邊,看著空蕩蕩的床,對明輝的想念,瘋狂涌動。
這些徹底鬧翻了天,楚云崢和太后都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了。
黃虎找不到,太后說絕非他所謂。蕭家又在逼迫皇上大將軍之位早日定奪。
哪怕是皇后,此刻也顧不上婉棠了。正在和惠貴妃交手。
聽著外面的局面,婉棠深吸一口氣。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
兩三日過去,那些勢利眼一旦反應過來,夏日也是寒冬。
日子一天天過去,冷宮外再無任何消息傳來。
仿佛那日皇帝的震怒與短暫的維護只是一場幻影。
那管事太監察觀色,見婉棠這邊遲遲沒有要被接出去的跡象,態度便悄然發生了變化。
起初的敬畏和諂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日漸明顯的怠慢和陰陽怪氣。
“用膳了。”婆子將食盒重重往桌上一摜,語氣懶散,連基本的禮儀都省了。
小順子皺眉打開食盒,只見里面是半碗渾濁的、幾乎看不見米粒的稀粥,一碟黑乎乎的、不知是何物的腌菜,還有半個硬得能硌掉牙的粗面饅頭,散發著一股餿味。
“這是人吃的東西嗎?!”小順子氣得臉色發青,“連豬食都不如!”
管事太監正好踱步過來,聞嗤笑一聲,尖著嗓子道:“小順子公公,話可不能這么說。”
“咱們冷宮就這規矩,有什么吃什么。”
“娘娘如今也不是什么金貴身子了,將就著吧。”
“再說了,陛下日理萬機,哪還記得這犄角旮旯里的人吃啥喝啥?”
這話里的譏諷和試探意味十足。
小順子怒火中燒,卻又無力反駁,只能狠狠地將那食盒掃落在地。
餿臭的食物潑了一地:“這種東西也敢拿來給主子!我出去給主子找些好的!”
他掏出身銀子,對婉棠道:“主子您稍等,奴才去去就回!”
婉棠張了張口,想說什么,但小順子正在氣頭上,已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然而,這一去,便如同石沉大海。
從日頭高懸等到暮色四合,小順子的身影始終沒有再出現。
又吵起來,太后竟然頻繁召見蕭家的人。朝堂上三成的人都在支持蕭家成為大將軍。
重點是,皇上特準老寧看完惠貴妃,誰想一起吃了個飯,老寧直接昏迷不醒人士,初步診斷是中毒。
皇帝竟然氣的去坤寧宮砸場子,說皇后左腳先進了門,蔑視皇位,直接砸了皇后最喜歡的花園。
如今這局面,皇上顧不得婉棠了。
傍晚時分,殘陽如血。
婉棠無心窗外這悲壯的美景。
冷宮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打斷了死寂。
一名身著藏青色蟒紋太監服、面容精瘦陰沉的老太監緩步而入。
他眼角眉梢帶著久居人上的倨傲,正是太后身邊的心腹太監,趙全安。
冷宮管事太監一見是他,如同見了閻王,連滾帶爬地迎上去。
臉上堆滿諂媚:“趙公公,什么風把您老給吹來了?”
“奴才給您請安!”
趙全安眼皮微撩,目光掃過這雖破敗卻被小順子盡力收拾過的屋子,又落在婉棠身上,鼻腔里發出一聲極冷的哼笑:
“嗬,咱家這是走錯了地方?”
“瞧著不像冷宮,倒像是哪個寵妃的私苑吶?”
管事太監心里一咯噔,摸不準他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賠笑:“趙公公開玩笑了。”
“奴才只是不敢怠慢了德妃娘娘……”
“不敢怠慢?”趙全安聲音陡然拔高,反手就是“啪啪”幾個極其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管事太監臉上。
力道之大,直接將他打得趔趄幾步,嘴角滲血,卻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趙全安甩了甩手,臉上盡是嫌惡與威嚴,厲聲訓斥:“混賬東西!”
“太后娘娘的金口玉是‘讓她活著’!”
“不是讓你把她當祖宗供起來,讓她在這冷宮里舒舒服服地‘好好活著’!”
他上前一步,陰鷙的目光如同毒蛇信子,掃過婉棠:“一個早就該死的罪婦,若不是太后娘娘慈悲,念著她膝下還有個公主,早就該一根白綾結果了性命!”
“誰給你的膽子陽奉陰違?!”
罵完了管事太監,他猛地轉向屋內,尖著嗓子,拖長了音調,帶著十足的壓迫感喊道:
“德妃婉棠。”
“太后娘娘懿旨到!”
“還不滾出來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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