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黃虎哪兒是消失了。分明是知道婉棠和許硯川都是墨家的孩子,這才做出退步。
不僅是這個原因,就黃虎的身手,歐陽青在他跟前都是垃圾。誰能困住他?
他不過是悄無聲息去找了一次小川,當小川能將孫子兵法有了自己的理解和靈活運用,這才放下心來。
黃虎一直覺得,孫子兵法就是婉棠寫的,對婉棠的才智膜拜不已。更不要說,他們兩個,還是墨家的孩子。
可惜,婉棠身份一出,就不再是簡單地宮斗。太后已經召了蕭尚書入宮。狗皇帝就算再愛婉棠,還想要江山,兵權財政不穩定之前,是顧不得婉棠了。
婉棠剛攙扶在簡陋的床上,腦海中就不斷出來彈幕的聲音。
而這些內容,更是讓婉棠心跳加速。
黃虎的退出,就是對他和許硯川你最后一道考驗。
鳳棲國一直維系三足鼎立,蕭家財政,寧家和許家手握兩大虎符。
如今許承淵一死,寧國公年邁,虎符交給他,只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寧家最為忠心,不到萬不得已,楚云崢不敢冒險。
最好的選擇,就是將虎符交給掌管飛虎軍(曾經的墨家軍)的黃虎。
如今黃虎失蹤。
只能從蕭家和寧家選。
無論選任何一家,三足鼎立便被打破。
無法互相牽制,朝綱必亂。
若是落在蕭家手中,蕭家掌管戶部和兵部,那楚云崢就徹底成了傀儡皇帝。
婉棠倚在冰冷的墻邊,心中飛速權衡,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李萍兒見狀,急忙上前柔聲安慰:“主子,您千萬別灰心。”
“方才您昏迷不知,陛下對您那般緊張在意,奴婢都看在眼里。”
“只要陛下心里有您,定會想辦法接您出去的。”
婉棠抬眸,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聲音低弱卻帶著清晰的疏離:“李答應,你如今已是正經小主,不必再對本宮自稱奴婢,更不必稱我為主子。
“可在萍兒心里,您永遠都是我的主子!”李萍兒急切地表忠心。
婉棠卻緩緩搖頭,語氣冷硬如鐵:“一心不可二用,一仆不侍二主。”
“你既已有了名分,便該明白這個道理。若你自己無法抉擇,本宮便替你做了這個主。”
她頓了頓,聲音里透出深深的疲憊與決絕:“更何況,這冷宮……怕是再無出頭之日。”
“你與我劃清界限,于你而,才是好事。
李萍兒眼圈瞬間紅了,倔強道:“不管您怎么說,萍兒認定您了!”
“您要在冷宮,萍兒就陪您在這冷宮!”
“出去。”婉棠閉上眼,不再看她,聲音冷得沒有一絲轉圜余地
李萍兒如遭重擊,臉色煞白,失魂落魄地僵在原地。
小順子看得心中不忍,剛想開口勸解,卻聽婉棠苦澀一笑。
低聲道:“這后宮歷來拜高踩低,冷宮之中更是如此。”
“圣心難測,從來只聞新人笑……”
“總得有個能在外面走動的人,這冷宮的日子,才不至于太過難熬。”
李萍兒眼中的淚光凝住了,逐漸亮起一絲恍然的光。
但隨即又被巨大的為難取代,聲音發顫:“可…可我至今未曾得蒙圣恩……如何能……”
婉棠目光沉靜地看著她,指尖極輕地叩了叩床沿,暗示道:“路,并非只有一條。”
“譬如……李德福。”
聽到“李德福”三字,李萍兒臉色驟然劇變,雙拳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幾乎是咬著牙根低吼:“我恨他!我定要為娘報仇!”
“終有一日……我定要殺了他!”
婉棠靜靜看著她被仇恨吞噬的模樣。
雖然殘忍,可這,的確是婉棠希望看見的反應。
良久,才輕聲道:“若有機會,我送你出宮。遠離這是非之地,再也不要回來。”
李萍兒聞徹底慌了神,急切地抓住婉棠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主子,我不知說錯了什么?”
“我不想走!我只要能留在您身邊……”
婉棠任由她抓著,目光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聲音低沉而清晰:“在這吃人的地方,若沒有殺人誅心、翻云覆雨的本事,那就走吧!”
她凝視著李萍兒盈滿淚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你想過沒有,你娘拼死也要帶你出宮,為的是什么?”
“這宮里,誰心里沒藏著恨?”
婉棠的聲音里也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可若為了報仇,就要賭上自己這條命,這真是你娘希望看到的嗎?”
李萍兒眼中的慌亂和固執漸漸褪去,一種更深沉的茫然和思索浮現出來。
婉棠抬手,在她單薄的肩上輕輕一拍,力道不重,卻帶著千鈞重量:“好好想想。”
李萍兒神情恍惚,似懂非懂,緩緩松開了手,踉蹌著站起身。
她眼神空洞,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向外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霧里,充滿了迷茫與掙扎。
就在她即將邁出門檻的那一刻,婉棠望著她彷徨無助的背影。
終是長嘆一聲,輕聲道:“若不嫌棄…日后,便喚我一聲姐姐吧。”
李萍兒腳步猛地頓住,霍然回頭,眼中積蓄的淚水瞬間滾落。
她望著婉棠,嘴唇顫抖著,忽地轉身,對著婉棠的方向重重磕了一個頭,額角觸及冰冷的地面發出沉悶一響。
隨即,她決然起身,不再回頭,快步消失在冷宮幽暗的廊道盡頭。
“那可是李德福啊,對于萍兒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小順子在旁邊說道。
婉棠深深看向小順子,并未說話。
只是在權衡,小順子對李萍兒,又有多少了解?
小順子見婉棠眼神不對,忙說:“主子,奴才這就去請太醫!”再讓長樂宮的人趕緊送些細軟被褥和用得上的東西來!”
他語氣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一絲狠勁,“等過幾日咱們出去了,定要好好收拾剛才那幾個作死的畜生!”
婉棠臉上的笑容卻微微一滯,并未舒展,反而染上一抹濃重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