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空氣瞬間凝固如鐵。
“墨家”二字如同冰水潑入滾油,瞬間炸裂。
太后臉上的所有情緒頃刻間凍結,化為徹骨的寒冰與毫不掩飾的殺意。
她猛地甩開蕭明姝的手,目光如淬毒的利刃釘在婉棠身上。
楚云崢一步擋在婉棠身前,聲音沉冷:“母后!”
“皇帝還要護著她?!”太后聲音尖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墨家二字意味著什么,你比哀家更清楚。”
“此女絕不能留!”
婉棠渾身冰涼,她知道,此刻能救她的唯有皇帝。
她猛地撲倒在地,扯住楚云崢的龍袍下擺,仰起臉時已是淚如雨下,聲音破碎不堪:
“皇上,臣妾不知道。”
“臣妾什么都不知道,皇后娘娘第一次提及此事時,臣妾就害怕極了……”
她哭得渾身顫抖,楚楚可憐。
楚云崢低頭看著她,眸色深沉:“方才,朕問你時,你可曾想過對朕坦白?”
婉棠淚眼朦朧,用力點頭,哽咽道:“想的從一開始就想告訴您。”
“可是、可是臣妾放不下明輝。”
\"我們的女兒還那么小,臣妾怕……怕極了……”
她將一個恐懼失去孩子、不知所措的母親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但今日陛下問起,臣妾就……就只想對陛下坦白……”
“裝腔作勢!”太后厲聲呵斥,眼中盡是厭惡。
蕭明姝也在一旁冷笑:“好一副可憐模樣!”
楚云崢沉默片刻,終是嘆了口氣,將婉棠扶起,護在身后.
看向太后,語氣堅定:“母后,朕相信她。”
“她入宮時年紀尚小,對前塵舊事未必知曉。”
“不應因莫須有的出身之罪……”
“哀家心意已決!”太后斬釘截鐵地打斷他,鳳眸中毫無轉圜余地,“墨家余孽,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皇帝,你要為了她,置江山社稷于不顧嗎?!”
楚云崢臉色鐵青,與太后冰冷的目光對峙著。
殿內氣氛緊繃如弦。
良久,楚云崢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聲音透著一絲疲憊與無力,這已是他能爭取的極限:“好。但朕要她活著。”
楚云崢看向婉棠,眼神復雜:“德妃婉棠,行為不端,即日起打入冷宮,嚴加看管,無朕手諭,任何人不得探視!”
婉棠身體一軟,癱倒在地,淚流滿面,卻也知道,這已是皇帝在太后絕對殺意下,能為她搏到的最好結局。
至少,保住了性命。
太后離去的腳步猛地頓住。
她緩緩轉過身,鳳目之中寒光凜冽,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一字一句地對楚云崢道:
“皇帝要她活著,可以。”
“但你必須答應哀家,”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與她,永不相見!”
“從此以后,她是生是死,是瘋是傻,都與你楚云崢,再無半點干系!”
字字如刀,斬斷所有可能。
這并非商量,而是最后通牒。
是要他在江山穩固、母后之命與一個女子之間,做出最徹底的選擇。
楚云崢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他看向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的婉棠,那雙含淚的眼中充滿了絕望與哀求。
整個養心殿的空氣仿佛都被抽干,沉重得讓人窒息。
良久,楚云崢極其緩慢地閉上了眼,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從齒縫間擠出一個破碎的音節:
“好。”
一個字,重逾千斤。
敲定了婉棠永錮冷宮的命運,也斬斷了帝王心中最后一絲溫情。
太后得到承諾,不再多看一眼,徹底轉身離去,背影決絕。
婉棠眼中的光,一點點滅掉。
她看著楚云崢漸漸遠去的背影,鼻頭一酸。
蕭明姝緩緩走到癱軟在地的婉棠面前,蹲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語氣充滿了嫉恨與惡毒的快意。
蕭明姝冷笑:“德妃,你真是好命啊!”
“到了這般地步,陛下竟還肯如此維護你,替你爭下這條賤命。”
“可那又怎么樣呢?誰讓你……偏偏是那賣國賊的后人?”
“這是你的原罪,一輩子都洗刷不掉!”
太后行至門口,聞腳步未停,只冷冷丟下一句。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殿內所有人聽清,帶著一種漠視生命的冰冷:
“皇帝既答應留她一命,皇后,人就交給你看管了。”
她微微側首,余光掃過婉棠,毫無溫度地補充道:“記著,只需‘活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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