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席應斃命于成都散花樓的消息,在平靜的江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其引發的震動與連鎖反應,在短短數日之內便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天下各方勢力。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魔門各派。
滅情道殘存的弟子聞此噩耗,如喪考妣,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席應乃是他們寄與厚望、意圖重振宗門的支柱,更是三百年來唯一練成“紫氣天羅”的傳人。如今支柱崩塌,神功失傳,滅情道可謂名存實亡,徹底淪為魔門邊緣勢力,甚至面臨著被其他虎視眈眈的派系吞并或剿滅的命運。殘余弟子或隱匿行蹤,或倉皇逃竄,昔日兇名,一朝散盡。
而真傳道等其他魔門派系,在驚駭之余,更多是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席應的實力,他們心中有數,“紫氣天羅”大成的威名絕非虛傳。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兇名赫赫的巨擘,竟在巴蜀腹地,被單美仙和祝玉研弟子綰綰聯手擊殺!
這背后傳遞出的信號,遠比席應之死本身更為可怕――天道盟的觸角已然深入巴蜀,并且對魔門勢力展現了毫不留情的碾壓姿態。陰葵派全面投靠天道盟后,非但沒有被削弱,反而似乎得到了更強的助力。祝玉妍尚未出手,其女單美仙與徒弟綰綰便已展現出如此恐怖的實力,這讓他們對那位神秘莫測的“無名”盟主,更是忌憚到了極點。
正道方面,以慈航靜齋、凈念禪宗為首的白道領袖,對此事的反應則頗為復雜。
一方面,席應乃魔道巨梟,雙手沾滿血腥,其伏誅自是正道樂見,有助于滌蕩江湖風氣。單美仙雖是東溟派之主,與魔門淵源頗深,但東溟派行事相對正派,且近年來與天道盟合作密切,此次誅殺席應,客觀上算是為江湖除了一害。
但另一方面,所謂的正道人士,尤其是佛門,心中警惕更甚。天道盟崛起之勢已不可阻擋,其整合魔門、收服巴蜀聯盟、連通海外東溟,勢力膨脹之速,遠超歷代任何梟雄。如今更是能輕易格殺席應這等高手,其實力之深不可測,令人心驚。
正道各派不得不開始嚴肅思考,在未來天下格局中,如何與這個龐然大物相處?是合作?是抗衡?還是……臣服?
巴蜀之地引發的震動最為直接和劇烈。
獨尊堡內,解暉聞報后,沉默許久。
他與席應齊名,深知其實力。席應如此輕易被殺,固然有其輕敵、被困等因素,但單美仙與綰綰展現出的實力,以及背后天道盟的影子,讓他這位“武林判官”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而四川的大小勢力,則徹底認清了現實。連范卓、奉振這等人物,在綰綰面前都只能俯首聽命,席應這等兇魔亦說殺就殺,他們這些地頭蛇,在天道盟這頭過江猛龍面前,還有什么掙扎的余地?一時間,巴蜀各地勢力紛紛主動向“合興隆”示好,尋求合作,川蜀之地,實質上已半入天道盟彀中。
消息自然也傳入了長安與洛陽。
李淵、王世充等軍閥梟雄,對此事的關注點更多在于天道盟展現出的武力與擴張勢頭。一個擁有輕易格殺宗師級高手能力、并且正在高速整合江湖勢力的組織,其危險性已然超越了尋常的江湖幫派。各方探子、細作的活動愈發頻繁,目標直指成都,直指那位神秘的盟主“無名”。
而在民間江湖,茶樓酒肆之中,此事更是被傳得沸沸揚揚,版本層出不窮。
有的繪聲繪色描述單美仙如何劍法通神,三招兩式便取了席應性命;有的則傳是陰葵派妖女綰綰施展妖法,困住了席應,才讓單美仙得手;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是那位天道盟主“無名”暗中出手,隔空一擊便震碎了席應心脈……
“天君”席應的兇名,成了襯托天道盟威勢的最佳注腳。“無名”之名,在普通江湖客心中,已然蒙上了一層如同神魔般的色彩,令人敬畏交加。
………………
蓮憩別院。
池塘中的殘荷已被清理,水面平滑如鏡,倒映著疏朗的天空與幾株掉光了葉子的老樹。陽光失去了溫度,懶洋洋地灑在庭院中。
蓮心堂內,炭火燒得正旺,暖意融融。
綰綰一身緋紅衣裙,如同跳躍的火焰,正站在堂中,眉飛色舞地比劃著,向端坐于主位的易華偉描述昨夜在散花樓擊殺席應的經過。
她聲音清脆,語速極快,說到精彩處,更是手舞足蹈,眼波流轉間充滿了興奮與得意。
“……盟主您是不曉得,那席應老賊剛開始還裝模作樣,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結果被單夫人一語道破行藏,那臉變得比川劇還快!”
綰綰模仿著席應當時驚疑不定的表情,惟妙惟肖:“他以為自己練成了什么勞什子‘紫氣天羅’就天下無敵了,結果被單夫人一劍就找到了氣眼,差點沒把他那破網給捅穿!當時他那表情,嘖嘖……”
綰綰邊說邊笑,赤足在地毯上輕點,裙擺旋動,如同盛放的紅蓮。
孫七娘侍立在一旁,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適時地附和道:“綰綰姑娘與單夫人配合默契,雷霆一擊,便為江湖除了一大害,實在是大快人心!那席應惡貫滿盈,合該有此報應。”
她語氣恭敬,目光卻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瞟向主位上的易華偉,觀察著他的反應。
單美仙則安靜地坐在客座首位,一身淡紫宮裝,氣度雍容華貴。聽著綰綰那繪聲繪色的描述,唇角含著一絲矜持而溫婉的笑意,偶爾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呷上一口。只是那纖長如玉的手指,透露了她內心并非全然的平靜。
大仇得報,心中積郁塊壘盡去,但更多的,是一種大仇得報后的空茫,以及……單美仙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青衫身影上時,心底泛起的一絲漣漪。
易華偉隨意地坐在那里,手里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白玉棋子。聽著綰綰嘰嘰喳喳的敘述,臉上沒什么表情。直到綰綰說完,眨著大眼睛,一臉“快夸我”的表情望過來時,才緩緩抬眸,目光在綰綰和單美仙身上掃過,淡淡開口:
“嗯,做得不錯。能洞察其功法的運轉節點,一擊破網,可見平日修行未曾懈怠。除惡務盡,亦算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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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美仙放下茶杯,斂衽微微躬身:“盟主過譽,此乃美仙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就在這時,堂外傳來一陣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別院護衛在門外躬身稟報:“啟稟盟主,獨尊堡解堡主,與宋師道公子、宋玉致小姐在外求見。”
堂內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