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單美仙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并未急于進攻,只是持劍而立,劍尖微微顫動,仿佛毒蛇吐信,氣機牢牢鎖定席應,尋找著那無形氣網最細微的波動與破綻。
席應眉頭微皺,對方如此沉得住氣,反而讓他有些不適。他心念微動,周身那膨脹波動的氣勁驟然加強,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一圈圈無形的漣漪,向單美仙壓迫而去,試圖擾亂她的心神和劍勢。
就在這氣勁波動最為劇烈,仿佛整個空間都在向單美仙擠壓而來的瞬間――
單美仙突然清叱一聲:“破!”
不見她如何作勢,手中“流波劍”驟然爆發出璀璨如秋水般的寒光!體內精純無比的真氣,如同百川歸海,瞬間流過四肢百骸的經脈穴竅,匯成一道磅礴凌厲的洪流,竟似毫無保留地透劍而去!
這一劍,并非刺向席應本人,而是劃出一道玄奧莫測的弧線,重重擊在席應身前那無形有實的“天羅氣網”之上!更準確地說,是擊在了那不斷波動、膨脹的氣網中,力量凝聚最強大、也是變化最為滯澀的某一點上!
其選取位置之精準,時機把握之巧妙,仿佛早已洞悉了“紫氣天羅”運轉的全部奧秘,教席應臉色劇變,心中警鈴大作!
“蓬――!”
一聲沉悶如擊敗革的巨響在閣內炸開!
勁氣交擊,肉眼可見的波紋以撞擊點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吹得窗欞嗡嗡作響,連角落的熏香爐都晃了幾晃。
席應只覺得一股凝煉至極、鋒銳無匹的力道,如同破冰之錐,狠狠鑿穿了他引以為傲的氣網防御,透過氣機感應,直震得他體內氣血翻騰,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橫移了一步,才勉強卸去那股沖擊力。
而單美仙只是上身微微晃動了一下,持劍的玉手穩如磐石。
并非她的功力真的勝過席應太多,而是在于力量的運用方式。單美仙這一劍,是將全身功力高度集中,以點破面;而席應的紫氣天羅氣網雖籠罩范圍廣,力量卻相對分散,故而在這一次交鋒中,單美仙占盡了上風。
樓上觀戰眾人無不瞧得目瞪口呆,他們雖看不清那無形氣網的玄妙,卻能清晰看到席應在單美仙一劍之下,竟被逼得后退!范卓與奉振更是相顧駭然,沒想到這位東溟夫人竟強悍至斯!
席應終于色變,紫瞳中的輕蔑與戲謔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驚怒。
絕不能讓單美仙繼續下去,否則自己只會徹底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嗷――!”
一聲凄厲如夜梟啼鳴的嘯聲陡然從席應口中發出,臉上紫氣大盛,甚至脖頸、手背等裸露的皮膚上都隱隱透出紫色光澤。腳踩奇異步法,身形瞬間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在方寸之地留下數個飄移不定的殘影,令人眼花繚亂,難以捕捉其真身所在。
下一刻,他已如同鬼魅般搶至單美仙左側,左手并指如刀,疾劈而下!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沒有半點風聲,然而樓上所有觀戰者無不感到一股凌厲無匹、仿佛能撕裂一切的掌勁憑空而生,其勢竟有三軍辟易、無可抗御之威!不論誰人首當其鋒,似乎都只有暫且退避這唯一的選擇。
然而,面對這足以開碑裂石的恐怖一掌,單美仙竟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出意料的舉動――
她閉上了眼睛!
就在席應厲嘯發動、身形橫移變幻的剎那,單美仙那遠超常人的靈覺,已清晰無比地把握到了席應整個“天羅氣網”因主體移動而產生的氣流變化以及重心的微妙轉移。那看似玄妙莫測的步法,在她感知中,不過是氣網節點隨之移動所產生的視覺欺騙。
既然肉眼已不可信,那便索性不信!
單美仙完全憑借那超乎尋常的氣機感應,橫移側身,同時手中“流波劍”劃出一道清冷如月光般的弧線,劍刃不偏不倚,竟搶先一步,迎上了席應那凝聚了“紫氣天羅”兇戾掌勁的劈掌!
以劍尖之利,迎擊掌鋒之銳!
是席應的“紫氣天羅”掌勁更勝一籌,還是單美仙的“流波劍”更為鋒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著石破天驚的下一瞬。
倚在門邊的綰綰,嘴角那絲玩味的笑意也稍稍收斂,眼中閃過一絲認真的光芒。
席應那凝聚了“紫氣天羅”兇戾掌勁的劈掌,與單美仙后發先至、鋒銳無匹的“流波劍”劍尖,于方寸之間悍然碰撞!
沒有預想中金鐵交鳴的刺耳銳響,反而爆起一聲沉悶如驚雷、卻又仿佛撕裂布帛般的怪異巨響!
“轟――嗤啦!”
兩股性質迥異卻同樣磅礴浩瀚的勁氣猛然對撞、擠壓、撕裂!
席應的掌勁陰柔歹毒,帶著一種侵蝕、束縛的特性,如同無數道無形的紫色絲線,沿著劍身纏繞而上,試圖將那鋒銳的劍芒層層包裹、消磨。
而單美仙的劍勁則凝練如實質,鋒銳無匹,更蘊含著《水云袖法》修煉出的至柔至韌、連綿不絕的水屬性真元,如同決堤洪流,又似深海暗涌,不斷沖擊、切割著那纏繞而來的紫色氣勁。
肉眼可見的沖擊波以兩人交手點為中心轟然擴散!
“咔嚓!哐當!”
閣內精致的紫檀木圓桌首當其沖,被逸散的勁氣掃中,瞬間四分五裂,木屑紛飛。墻邊博古架上的瓷器、玉器擺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柔軟的波斯地毯被無形的力量撕扯出數道裂痕,連厚重的墻壁上都出現了細微的龜裂。窗欞劇烈震顫,仿佛隨時會散架。
單美仙只覺一股陰寒詭譎、卻又帶著熾熱灼燒感的異種真氣,如同附骨之疽般沿著劍身傳遞而來,瘋狂沖擊著她的經脈。悶哼一聲,喉頭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她強行咽下。嬌軀劇震,身不由己地向后“蹬、蹬、蹬”連退三步,每一步都在柔軟的地毯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抬起手,用袖口輕輕抹去唇角溢出的一縷鮮紅血跡,臉色微微發白,但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卻亮得驚人,死死鎖定著席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譏諷的笑意。
而席應同樣不好受。
他感覺自己那足以熔金蝕骨的掌勁,仿佛劈在了一道不斷旋轉、卸力的水幕之上,更有無數道細密如針、鋒銳如刀的劍氣透過掌勁反噬而來。掌心傳來一陣鉆心刺痛,低頭一看,掌心竟已被劍氣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