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她們的討論，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雖然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從小缺愛的她，對媽媽的事情似乎有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媽媽的缺席讓她早已習慣了獨立，學會了自己面對生活中的各種困難，也很難再對媽媽的生活產生過多的情感波動。
不知怎么的，話題又轉到了九月談戀愛的事情上。原來，九月之前只和外婆說了自己談戀愛的事，外婆一直把這件事記掛在心上，她擔心九月年紀小，涉世未深，容易被騙嫁到外地，最后落得和她媽媽一樣離婚的悲慘結局，便把這件事告訴了大姨她們。大姨父和小舅舅聽到九月的男朋友是外省的，比九月大四歲，目前已經參加工作，臉上瞬間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大姨父語重心長地看著九月，說道：“九月啊，談戀愛找哪里的男生都行，但結婚可得考慮清楚。找個本地的男人，知根知底，以后有什么事，娘家人也能照應。你媽媽就是前車之鑒，要是遠嫁，在婆家受了委屈，我們想幫你都難啊，隔著那么遠，根本來不及。”
小舅也在一旁連連點頭，說：“是啊，隔壁省就隔壁省了，萬一找個特別遠的，像青市那么遠，我們估計都很難去看你，你遇到困難了，我們也幫不上忙。”
九月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一絲倔強和堅定，說道：“大家別擔心，我只是談了個戀愛，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呢。我才讀大一，還有三年半才畢業，能不能談那么久都不知道。而且我們現在又不在一個地方生活，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我有自己的想法，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心里有數，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大姨父笑著說：“要是你們以后真成了，你真嫁了外省，我們這幫人無論如何都會去參加你的婚禮的。我剛查了手機，這里離男生城市六七百公里，說不定以后交通發達了，開車六七個小時就能到，也還能接受。好過你現在讀的大學，三千多公里呢，每次看你去上學，我們都擔心得不得了。”大家聽后都笑了起來，笑聲中似乎緩解了剛才緊張的氣氛。
小舅打趣道：“要是找個青市的，那我們估計都不會去一次了，太遠啦！”九月不好意思地笑了，臉頰微微泛紅，連忙說：“大家別再拿我開玩笑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外婆輕手輕腳地掀開臥室門簾，像捧著珍寶似的從樟木箱里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羽絨服。這件衣服被她用花布包袱層層包裹著，邊角還仔細掖進箱底的棉花堆里。當她把羽絨服鋪在八仙桌上時，褶皺處揚起細小的絨毛，在夕陽余暉里打著旋兒。"你們瞧瞧，這做工多精細。"外婆戴著老花鏡，指尖沿著衣服走線來回摩挲，"袖口這兒還做了雙層防風，領口鑲的毛邊摸著比小鵝絨還軟乎。"
大姨夫率先湊過去，捏著衣角輕輕拉扯："這料子看著就密實，百來塊錢怕是在咱們鎮上連件薄外套都買不著。"
話音未落，小舅媽已經迫不及待地套在身上，對著墻上的圓鏡轉了兩圈："哎喲，輕便得跟沒穿似的，這下冬天騎電動車再也不怕灌風了。"
幾個人圍過來，你一我一語地議論著顏色耐臟、款式百搭，小表弟更是拽著九月的袖子撒嬌："姐姐明年一定給我帶一件的，我要和同學說這是從大西北帶回來的寶貝！"
大姨卻將注意力轉向桌上的饃饃，粗糙的表皮泛著麥黃色，邊緣還裂著細密的紋路。她用指甲掐下一小塊，放在嘴里慢慢嚼著，眉頭越皺越緊："這硬得能當石頭使，牙口不好的怕是得崩掉半顆牙。"說著掰下一角遞給外婆，老人家咬了半天也沒咬動，只能放在嘴里慢慢抿。
九月見狀，從廚房端來一碗溫熱的牛奶，把饃饃掰成小塊浸泡其中："大姨你看，泡軟后奶香混著麥香，比咱們這兒的饅頭還筋道。"她邊說邊示范著將泡好的饃饃夾進鹵肉里，"我們食堂師傅教我的吃法，就著辣子和咸菜，早餐能吃兩大碗。"小舅舅饒有興致地跟著操作，咬下一大口后眼睛發亮："嘿！還真吃出羊肉泡饃那味兒了！"
話題很快轉到牛羊肉上。九月從背包深處掏出油紙包著的牛肉干，深褐色的肉條泛著油光，撕開時還能看見細密的肉絲。外婆剛嘗了一小口，就忙不迭往小舅手里塞："快給你爸也拿點，他就好這口有嚼勁的。"大姨夫嚼得腮幫子發酸，卻仍舍不得放下："咱們這兒的牛肉總帶著股膻氣，這西北的肉怎么就這么香？"
"這可是用牦牛肉做的，人家在海拔幾千米的草原上放養，肉質能不好嗎？"九月打開手機相冊，翻出牧民宰牛的視頻，"你們看，人家現宰現曬，只放簡單的鹽和香料，保留的全是肉本身的鮮味。"
這時大嫂端著小半碗老酸奶從廚房出來，奶皮上還撒著幾顆枸杞。小外甥女搶先嘗了一口，皺著眉頭直吐舌頭："太酸啦！比檸檬還酸！"
九月接過碗用勺子攪了攪，凝脂般的酸奶泛起細密的氣泡："我第一次吃也不習慣，當地人都要拌上兩大勺蜂蜜。"她舀起一勺慢慢品味，回憶起學校門口的酸奶攤，藏族阿媽總會額外多給她加些葡萄干。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晚，夕陽的余暉將整個院子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大家也都要各回各家了，孩子們依依不舍地告別，大人們相互叮囑著路上注意安全。
外婆問九月想不想繼續留在家里住，九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大姨父家。因為在大姨父家，哥哥那里有電腦，方便自己和男朋友視頻聊天，聊聊這一天發生的趣事，分享彼此的心情。
離開外婆家時，皎潔的月光已經灑在大地上，照亮了回家的路。九月坐在車上，望著車窗外熟悉的村莊，回想著這一天發生的種種事情。媽媽的二嫁、家人對自己戀愛的擔憂、還有關于特產的歡樂討論，這一天充滿了復雜的情感和溫暖的瞬間。
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無論是媽媽的生活，還是自己的感情，都充滿了未知和挑戰。但此刻，她只想珍惜這難得的家庭團聚時光，感受這份雖然有些波瀾，但依然溫暖無比的親情，讓這份親情成為她前行路上最堅實的后盾。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