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從對面走到了他們的面包車旁，敲了敲駕駛室的窗戶，隨后掏出了證件貼在了玻璃上。

“千柳鎮派出所，下車，把車鑰匙拔下來，雙手放在頭上。”

警服這種東西，光是穿在身上，就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至此，五個笨賊才知道，自己可能是上當了――人家好像是有準備來的。

千柳鎮派出所，審訊室。

五個笨賊戴著手銬，在墻角蹲了一排。裴娜一邊扯著臉上的膠布一邊走到了劉所長旁邊：“怎么樣了？”

“嘴挺硬，”劉所長吐了口煙，隔著監控看著審訊室內的情況，“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事了，問出什么來了再告訴你――對了，我們從他們的面包車里搜出了這個，看看有你認識的沒？”

劉所長拿出了一沓照片遞給裴娜，裴娜翻了幾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劉哥，我能審他們么。”那幾張照片上的人，全都是萬妖樓的住戶。

――他們是怎么拿到這些照片的？！

“按規定來說，不能。”劉所長拒絕了，隨后拿起了旁邊的對講，對著審訊室中說道，“收隊，今天太晚了，明早再審，他們幾個就留在這里。”

派出所的人陸續走光了，但劉所長一直沒走，還站在原地等著，同時示意裴娜也別走。等到確定沒有人了，才掏出審訊室的備用鑰匙，關掉了所有監控之后，朝裴娜歪了歪頭示意她跟上。

裴娜沉默地跟在后面，一直和劉所長來到審訊室內。劉所長關上了門，又從里面反鎖，還摘下了帽子掛在了墻角的攝像頭上――雖然已經關了，但萬一值夜班的人回來打開了呢？

“劉哥，你最好出去一下。”裴娜背對著劉所長，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得看著你點兒，鬧出事來會很麻煩。”劉所長怕裴娜做事會沖動――他不是不相信穆小雅的人，只是對方就算再像人，終究也是冷血的猛獸。他是法律的捍衛者和執行者，千柳鎮鎮民的保護者，不是野獸和暴力的幫兇。

這是劉所長的底線。

“好吧。”裴娜沒再堅持，她來到五個笨賊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將手中的照片扔到了地上，“這是誰給你們的。”

五個人一語不發，互相看了一眼，紛紛低下頭去。

“說出來，我會考慮放了你們。”裴娜盡可能耐著性子和對方交流。

可對方仍舊低著頭不說話。

“我現在沒有多少耐心。”裴娜逐漸煩躁起來――萬妖樓的信息只有樓里的人、駱青和柳垂蓮他們知道，就算是鎮上的妖怪也不可能把她們認得那么全。這些人能夠搞到這些照片，明顯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幫助。

――比如，最近穆小雅一直在調查著的，關于鬼仙的事情。

“再問你們一遍，這些照片，是哪來的。”裴娜的眼睛變成了一條豎線，額頭也開始出現了網格形的圖騰，耳朵后面和手背的位置，也開始漸漸浮現細密的鱗片。

當五個笨賊仍舊用沉默回答她的時候，自戰爭以來壓抑許久的裴娜不想再忍了――鬼仙將三界玩弄于股掌，還傷害了她的同類，如今仍舊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干涉她平靜的生活――

好大的膽！

劉所長察覺到裴娜情緒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隨著一陣衣服的布料撕碎的聲音，裴娜的身體開始迅速膨脹，數息的時間，一條比人類的腰還粗、長達十幾丈的漆黑眼鏡王蛇隨著她身體的抖動逐漸化形完成，巨大的體型差點兒塞滿了這間不到三十平的小小審訊室。

“過山峰”昂起了碩大的蛇頭，脖子的部分已經變得扁平，那是代表著即將進攻的危險信號；張開的血盆大口之中，兩顆令人戰栗的細長毒牙瞬間彈了出來――

最后問你們一次！照片是哪來的！裴娜雙眼通紅，龐大的身軀不停蠕動，巨口中傳出了低沉的嘶吼，我的毒可以麻痹你們的呼吸系統！讓你們的心臟逐漸停止跳動！再破壞你們的身體細胞結構！讓你們全身潰爛而死！我向你們發誓！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你們會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化為一灘爛泥！最后變成一堆無法分辨出彼此的爛肉！你們放心！我對毒的把控很精準！你們將會用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劉所長現在明白為什么裴娜讓他出去了――他曾經想過妖怪會是什么樣子的，也回去補了不少相關的電影、電視劇之類的，自以為應該適應一些了。可如今，面對著眼前體型大到不符合常理的怪物，他感覺自己還是太自大了。

電影中的那些，都是騙人的。

沒有什么飛天遁地的法術，沒有華麗的特效和外形；展現在自己面前的，只有最原始、最野性、最危險的血腥猛獸，以及令人戰栗的、恐怖而古老的壓迫感。

這才是一頭妖怪的真實面目。

現在，他有些后悔帶裴娜進來了。

慢慢將手伸到腰間――劉所長的手已經抖得連槍套都打不開，可身為一名警察、一名保護者，還是讓他強撐起最后的勇氣，沖過去擋在了裴娜的面前。

“小娜，你……冷靜點！”

讓開！這件事與你無關！毒液已經慢慢從毒腺中滲出，順著毒牙滴了下來。她是萬妖樓中少有的用毒大師，知道什么樣的劑量可以讓人以最慢的速度死去。

神經毒素、血循環毒素、細胞毒素、出血毒素、抗凝及促凝血毒素以及混合毒素，還有那對無堅不摧、可無限再生的毒牙――這些就是她最強大的武器。

眼鏡王蛇大妖的猛毒，除了她自己之外，無藥可解。

“殺了他們只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你想讓穆小雅兩邊為難？！”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九嶺山的敵人必須要死！

“我說！我說！照片是一個道士賣給我們的！那小子自稱毒甲師！”

――就在裴娜和劉所長僵持的時候，一個笨賊受不了了。

――那人說過這鎮子上有龍，可沒說還有如此恐怖的怪物！

“不要殺我！我什么都說！”_c